路上,是湿淋淋的晨雾。往事被躲藏的模糊,只剩下憔悴言语的惦记。路上行人匆忙,只有母亲在背后的陌路瞻望,和一只流泪为我送别的右手。破晓前百花的缭绕,暗葬在残夕的路上。我蹲靠在路边,斜眼左路人们的陌生踌躇,昨夜鬓角的愁白,奏起耳边故乡河蟹吐泡的静雅歌喉,井鱼谱曲,夏蜓翩舞。
蹭了一身青泥的水牛缓缓在湖中流淌,像丝绸上的斑痕,散落在平静的湖面上,默默看着在山坡上静静欣赏农田的人们,用湖边的野草填满肚里的疑愁。
青鸟漫过了大山,从城里携回游子的归乡心房,记载在老家母亲苦含泪水的眼里。撩过了洗衣人终日洗掉沾满花香衣裳的的河,翠吟染遍寂静的山村,桑竹摇曳,青枣律动。院口的老井泛起了层层干涸的涟漪,井里的鱼禁不住睁大眼睛看着打水的人们,一口一口吐着泡对着他们吐露着孤独的心声。
耳边嘹亮的车铃,车轮碾在路上淡淡的喘息,面前的路是家乡的脊梁,几年不见,路瘦了,泛黄的路面变的憔悴。梯田淡柳,是不变的绿景。山顶滞留的夕阳含羞着啼笑,绯色染红了脸颊,忆流回了瞳前。地里的油菜花,每朵娇艳欲滴,吐露着芳香,这花的所有只为辛苦养育它的人们所绽放,只想在每日夕阳余晖,看着父母亲在山头肩扛着锄头,苍老的面容上溢出幸福的笑意,并独留在这山野里,为山野镀上层层金光,让游子回归之时好看见浓雾之后仍闪着金光的故乡。
田野的老人推着缓慢的踩着松软泥土的青牛,晨曦的薄雾在野地上慢慢散开,第一缕光找准方向落在这里,婴孩遗弃的桃核听见声响,听见昔日辉煌桃树果实满枝的赞赏,只是这刻又重回故土,在人们口中的结束,而吃桃恬谧的笑容,又是桃核一个新宿命的开始。
只是大山的前程倒在了工人们的炸药面前,大山上一个个惊悚的伤口,疼的百树垂头,痛的河流苦涩。人们抬走一车又一车大山的骨肉,只剩下寂静夜晚大山一人跪在原地,不为肌肤之痛,只为肌肤上滞留的花儿已逝愁眉不展,独自泪流,河水也一夜之间,涨过了人们眼前,变成宣泄的暴雨,落得痛彻。
老家门前的老树,老树下的老头,老是摆弄着容貌已被镀满岁月的棋子,儿时常常双手撑颊,思绪惆怅,听老人们红脸厮杀,看叶落棋盘的风景,数残壶涩茶的悲凉。老家隔壁的祠堂,那盏终日不眠的油灯,是我唯一看的清祖先容貌的荧光。昨年清明打扰故人的鞭炮,今日烛台半截思念的烛油。物是人非,梁柱粘灰,暗角的残瓦断木,是祠堂唯一透过天空的地方。青鸟依楼,靛白的羽毛落在祠堂前的匾额上,额头下,却是两行苦涩的热泪。道过乡亲们的问候,踌躇着前往阳台,日光缕照,阳台晒的白菜干和稻米艰难喘息着,掂掂脚越过来到青翠的瓦顶上,我看着湖面,看着大山,看着年久的岁月,看着路上一个个背着包袱即将远行的人们,行衣寥寥,只是这对家乡的思念背了一叠又一叠,轻轻摘走路边的一株野花,系扣在背包上,怕再次回头只好飞奔上通往城里的公车。村里,又寂静了一分。
静湖上野鸭惊恐的休息着,大山上熟透的果子一颗颗从树上坠落,坠落在早已被秋叶铺满了的大地上
野花绯红,青草蔓藤,装饰着老家沧桑的脸颊上,虽有皱纹,虽泛黄的年华已被偷换,但是家还是家,人还是人,井中的水味道却不知何时更浓了,原来是思乡的苦涩和着清澈的泉水,化作眼泪映入鱼儿的眼前。
野鸟轻吟,黄昏消逝,昔日人们璀璨的笑容染红了樱桃,脚下编织的草鞋踏绿了芭蕉。
今夜土地披上了微霜,入了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