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在的,如今生活水平虽说提高了,但一进腊月,我还是习惯于怀念年少时乡村那浓浓的年味。每年携妻儿回家过年,从未中断。回去过年,不图吃什么、喝什么,主要是偎着老人过几天,一家人团圆团圆,亲热亲热。
我们每次到家,父母都会喜得合不拢嘴,忙上忙下,从早忙到晚,似乎总不觉得累。办年通常是忙年的一项重大工程,一般是母亲早早地就洗好了炸丸子的萝卜、炸藕合的藕夹,以及眉豆皮、肉片、鱼块等。父亲则早早地劈好了烧大锅的木柴。人一到齐,架起木柴,炉火腾腾地燃起来,把大锅里的油烧得幽幽滚动,母亲总是抟起第一个丸子下进油锅,顿时发出滋滋啦啦的响声,带着油香的水蒸气氤氲着飘散开来。母亲下丸子的速度极快,直到现在,她的三个儿媳妇都还不能企及,因此还都是由母亲来下丸子。因为锅里的油热,下得慢了表皮就会炸糊发黑。不一会儿,酥菜的香味儿就弥漫了整个小院,年味儿开始四处飘散,第一锅冒着热气的丸子也随即出锅。这第一锅丸子是不能冒然去吃的,要先拾一碗,在香台子上放一会儿,在堂屋里的大桌上放一会儿,叫做“供飨供飨”,就是请老天爷先尝,请祖宗们先尝,之后,一家人才开始互相让着品尝,你捏一个,我捏一个,直至吃得大家嘴上都油光光。
每年的这个时候,我帮不上什么忙,主要任务是写春联,为自己家,还有邻居们写,一写就是一天。一家家把写好的春联拿走,也就算把过年的喜庆撒满了大半个湾。等用小耳朵锅打了糨糊,贴上红红的春联,过年的气氛愈加热烈起来,这标志着正式开始过年了。
除夕晚上这顿年夜饭,几乎成为全家一年当中最隆重的盛典,我们弟兄三人,都带了各自的一家人回乡下老家,围着一桌丰盛的年夜饭坐下来。父亲把酒筛得热乎乎的,不管会喝不会喝,每个人都倒上一杯,共同举杯,先一起祝愿父母亲身体健康,然后兄弟们间也都送上美好的祝福,还有对新的一年更加美好的憧憬。这已不仅仅是一顿年夜饭,这是亲情的融汇和表达,这是心灵的慰藉与泊靠,这是精神的归依与安详。
如今时代变了,吃的、穿的、用的,都在大踏步地奔向现代化,但那延续了几千年的乡村年俗,却渐渐消逝,传统的年味儿,也渐渐淡远,在住进钢筋水泥浇筑的高楼大厦的同时,会无可奈何地失却了精神家园。我想,长此以往,让我们到哪里去寻静谧而温馨的心灵港湾?至少,我茫然不知,这颗漂泊的心,今后还能去何处停靠?真的怀念乡村年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