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当——咣当……”伴随着城市萧索的夜风渗入骨髓,悠扬的歌声再一次响起。
记得那是小时候对于街巷的繁盛记忆。
大人都习惯了我的贪吃以至于视而不见,为能生在温州这个温暖飘香的城市倍感荣幸,生活就此扎根拔起,辞旧迎新的年年岁岁总在温州踩下脚印。华灯初上之际,五马街的流光溢彩和穿插于酒席和KTV内外的激情高昂都可以不为人知,已是学生的我唯独流转于城市沉淀的浓厚回味。
早在我咿咿呀呀吐着舌头流哈喇子的时候,长人馄饨就爬满了各个街角巷尾。解放前,创始人来到温州,他有高高的个子和浑厚长远的嗓音,开始沿街叫卖。正因为馄饨极妙地在满足味觉之上拥有形似花朵的美观,陈立标的馄饨担便固定下来,摆在铁井栏口经营。薄如蝉翼的馄饨皮和新鲜出炉的馅肉有了零星紫菜的打点,不多不少正合口味。而加蛋丝、肉松、浸酒虾米,并不是卖家的如意算盘有多精明,它们像是画龙点睛的一笔使整幅画卷变得清素淡雅,是江南烟雨里的水墨画,淡淡的墨汁晕染白纸上的广阔土地,构成黑白灰之间的演绎。
温州不是最典型的江南小镇,但梅雨时节烟雨濛濛的街巷别有一番韵味。由斜线和雨声组成的镇上有骑着脚踏车慢慢向前的路人,偶尔也会出现飞驰而过的汽车砸在行人身上的水花,预示着小镇将从毫不起眼逐渐滑向尖端。尽管如此,简朴婉约的小巷仍是不变的定律。昏黄灯光温柔绽放在身边,肩头密密麻麻的思绪好像都放空了一样,连脑袋都仿佛在纷扬的雨里浮沉,脚不着地,赶不上月光逃窜的速度。被人捉了迷藏的模样,土黄色的小木屋里老旧人家的穿针引线还有些许影子被留在雨中,可以听见轻缓的低吟声。一切的一切,都将最古老、最遥远的记忆书写成最长的电影,记录下这停留片刻的间歇。
清明到来时,温州城乡家家磨糯米粉做饼,馅以猪肉、笋丝之类,或者嵌以甜糖,俗称“清明饼”。在山区,人们往往穿梭于田间小路,泥泞和雨水愈发坚定了人们采摘野菜、青草的前行路。反复枯燥的洗净捣烂,间隙与左邻右里夸夸其谈,再亲自蒸熟。最终制成墨绿色的清明饼,总觉得能给另一个世界的人们捎去发自内心的问候。往年上坟时要走崎岖蜿蜒的山路,空气里过分潮湿的水汽黏在皮肤上,喘着气来到自家祖坟前,经几番循规蹈矩的祭拜后,一同吃清明饼就成了必不可少的一道程序。乡下湿漉漉的风“呼嗒——呼嗒——”,吹来思念,吹走思念。遥远山坡上还有烟雾缭绕的迎春花在开放。
从味开始,温州源远流长的文化底蕴已是千古绝唱,早春绵绵细雨间的朦胧编织了熟睡的孩子梦里最美的篇章。这场只属于一个城市的演奏会有着撼动人心的力量。
食之以恒,我们还能将历史的足迹走得更久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