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家里住进了一个陌生男人,妈妈让我称呼他为“爸”,对于我,一个叛逆的女生,怎能叫一个陌生人为“爸”呢?怎能叫一个粗鲁野蛮的人为“爸”呢?虽然我没有亲爸。
但尽管如此,这个我不愿称之为“爸”的男人却实实在在地住进了我家,虽然我拒绝与他对话沟通。
小学时,因为家离学校很远,每天都由他来负责接送我上学、放学。
他很胖,胖得可以挤出油来。
放学了,看着来来往往接送子女的父母,和一辆辆崭新、时尚的车辆,我的心像断了线的珠子,难受极了。坐上那辆破旧的自行车,看着眼前肥胖的他,我越发生气、苦恼。我把身子使劲往前移,霸占了大半个空间,而他也知趣的挪了挪身子,用力地蹬着自行车……
他还是那样,载着我风里来雨里去,任劳任怨,而我也总是那样,蛮横、无理、霸占着大半个空间。渐渐地,我发觉他明显瘦了,原本拥挤的自行车,现在还可以容下个大包包,可他的身子还是始终往前挪动着,生怕挤坏了我。渐渐懂事的我又何尝不知道,他无时无刻都用爱将自行车填得满满的,我知道自己也开始慢慢接受他了,可我就是叫不出那个字一一“爸”。
上初中了,他为了我能有良好的学习环境,把自己的房间让给了我,与母亲一起两个人挤在一间又湿又暗的房间。晚上我怕黑,他又自告奋勇地陪我读书。
夜很静,窗外的知了声也停了,空气里飘浮着菊花淡淡的清香。
他翻书的声音很小,几乎听不见,也很少发出声音,只是偶尔稍微侧侧身子。他手里捧着一本小说,看得津津有味。就这样,他捧着一本小说陪着我度过了漫长的初中三年。
我被一中录取了,他兴奋极了,村长对我们全家表示祝贺。但村长叫他签名时,他将村长推到了一边,摇着,嘀咕着。虽然声音很小,但是我还是可以听见的:“村长,不好意思,我不识字,您可以帮我签个名吗?”瞬间,我顿时感到天旋地转,他不识字却读着他不认识的书整整三年,而且是经过一天辛勤忙碌后陪着我熬夜,天哪,我怎么可以如此对他,怎么可以……
“爸”,我飞快地扑到他怀里,泪水充满了我们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