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时候,常常听到有人问:“你老家在哪儿啊?”我不明白,回问一句:“什么是老家?”我是在北京出生的,可我舅舅总是叫我“小东北人儿”,因为我爸爸是东北人。我不太同意,我只去过东北几回而已。奶奶家在农村,直到后来我再长大一点儿又去了几回,才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了乡村的好,老家的好。
乡村不比城里,这里有大片大片的绿色,绿色包裹着一个个小平房,有人家的平房会围上一圈院子,里里外外种上好多的花和菜。奶奶家一进门,便是一长排葡萄架,青的、紫的,有的垂了出来,有的还藏在里面。爷爷时常坐在葡萄下的长凳上,如果没人,便会偷吃几颗葡萄。小时候,我不敢待在这,我对奶奶喊:“奶奶,奶奶,会有虫子掉在头上,我怕!”奶奶便会摸着我的头,笑道:“哪有虫子呀?要是有,奶奶帮你挡着!”我吐吐舌头,便跑去院里玩。
我最喜欢的,是院前的一条小溪。每逢夏天雨水多的时候,我会和弟弟来抓小鱼和蝌蚪,一抓就是一盆,弟弟会把大多的都送给我:“那些都给你,我要这旮溜就够了。”我开心地笑起来。可不知道为什么,奶奶总会发现,并且命令我们把抓到的都放回水里。奶奶的那句话至今在我耳旁回荡:“这都是生命!”
在东北我印象最深的事就是雪天和弟弟拉“爬犁”了。“爬犁”类似一个雪橇,不过要简单得多。弟弟拉我坐在上面,扶住冰凉的“前档头”,接着弟弟就摆出冲锋的姿势,把爬犁飞快地拉了起来。雪还在大片大片地下,厚厚的雪地上留下了两条雪橇印和一道鞋印,还有飞奔而过的背影和欢快的笑声。飞来的雪花化在嘴中,细细回味,竟是那么甘甜可口。
黄昏是一天中最美的时候,且不说赤如血的太阳有多么热烈,晚霞有多么梦幻,单是这一道道的橙光,就可以将我久久留在溪边。缥缈的炊烟在霞光中升起,房顶一律刷上了金漆,小溪的粼粼波光反射在我的衣服上,就像一条条金边。鸡、鸭、鹅,三三两两地走过,有时欣喜地叫几声,想必是非常满意这身金色的新衣吧。直至黄昏只剩下望不见的一点光,我才肯打开灯,进到屋里。黄昏的味道,那么美。
乡村,有恬静,有小溪,有美丽的黄昏,有快乐的背影,还有血浓于水的亲人。东北是我的老家,乡村是我爱的地方,乡村的味道,甜甜的,淡淡的,这也是老家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