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5日,经历了一场终生难忘的送别。帮孙叔一家载着行李到长途汽车站,临上车时,孙叔拿出那本随身携带了多年的《宋庆龄故居藏像》送给我,并一再嘱咐我:“知道你爱好收藏,这本相册是我藏品中的最爱,我家孩子整天忙着做生意,交给你,它就不会遗失,你比他们更懂得珍惜它。”接过相册,挥手道别,我已经惭愧的无法面对孙叔殷切的目光。
认识孙叔缘于孙姨,孙姨是上海的下乡知青,年轻时就嫁给了我们本地人,儿女因为政策返城,接替母亲回了上海。孙姨给我们看了两年的孩子,直到女儿入园。孙姨的儿女不在身边,逢年过节,隔三差五我和老公都会带着女儿抽空看望一下老人家,这就认识了孙姨的兄长:孙叔。
孙叔来我们当地也有两年了,儿女们忙于工作及生意,身体有恙的他被送到孙姨家调养。很多时候,孙叔因为腰椎做了手术,都要颤巍巍地拄着拐杖,几乎每集不拉去转那几个古玩地摊,在一堆子没有几样真东西的钱币里,艰难地扒拉着,小心翼翼地去找寻自己中意的东西。
时日长了,孙姨说:“你和小郝的爱好一样呢,怎么都爱那些东西,破破烂烂的。”孙叔听了眼一瞪,反驳道:“不懂了吧?这是文化,历史的遗留应当珍视!”
过了两天,孙叔来我家,就随身携带着这本《宋庆龄故居藏像》。孙叔说:他主要收集邮票、钱币、当然家里还有一些瓷器。这本《宋庆龄故居藏像》是孙叔心爱之物,他随身携带了多年了,这些相片都是从当年的报刊上裁剪制作的,因为他仰慕宋庆龄,宋庆龄是二十世纪的伟大女性,她为祖国统一、世界和平,做出了很大的贡献。看得出:孙叔敬仰拥戴宋庆龄,就像今天追星的粉丝。
我抱出我的邮册,孙叔看后摇了摇头:太普通。我又拿出了我集的钱币,看到“咸丰重宝当五十”时,孙叔的双手有些颤抖,像找到了自己丢失已久的孩子,浑浊的双眼放射出了欣喜的光芒,迫切地问我:“郝,我只差这一枚“咸丰”,清代的钱币就集全了,你多钱卖给我啊?”
说真的,多钱我也没准备卖。收藏也构筑成了我人生中不可或缺的部分,那些藏品已经镌刻着历史的尘烟与印记,进驻到我的生命里,成为生活中难以割舍的一部分……孙叔的眼中闪过一丝遗憾。
孙叔要走了,我无法面对他遗憾的目光,是因为那枚“咸丰”吗? “唉,人老了,身体也越来越不行了,今后再也不可能来了......”年近70岁的孙叔带着遗憾,带着留恋,伤感地说:“如果再看到‘咸丰当五十’你一定帮我留下来。”听得出,孙叔的话里,不是因为贪婪,而是因为一种梦寐以求的企盼。
送走孙叔,我思忖良久:我为什么要固持己见呢,这位老人比我更热切地想得到它,而自己距离集全一个朝代的钱币还差得很远呢,就突然觉得自己很渺小。孙叔这一走,为了一枚“咸丰”,可能会留下一生的遗憾,我决定还是通过孙姨把“咸丰当五十”转交给孙叔。唯有这样,才能使我惴惴不安的内心平静下来;唯有这样,才能使我回忆起孙叔那满含留恋的目光,不再感到遗憾与羞愧难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