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在灯光下细数我的试卷,我在灯光下细数着她细细的皱纹和白发。
又是一个普通的夜读的日子,我的泪却落了。你曾经是那么美丽清瘦的女子,绾着秀美的青丝,着一袭薄衫素衣,喜欢在胸口别一朵清芬的白兰花,那时我尚年幼,躺在你的怀里,细看你缓缓地织着我小小的毛衣,看见黄色的灯光晕开了你的脸,我也在那橘色的暖意中熟熟地滑入了童年的糖果般的梦中。
少年时代的我是那样远远地憎厌着你,就是那样远远地憎恨着,不知是年少的叛逆轻狂,还是内心独立的种子在生根发芽,也许是我不懂为什么你要逼我学天书般的奥数,当人家的孩子拿着很高分数的试卷在父母的夸赞中欢呼雀跃时,我却因做不出一个简单的杨晖三角而暗自落泪。我不懂为什么每当我犯错之后,你只是冷冷地抛下一句:“你自己的事自己解决!”还阻止爸爸帮我。我不懂为什么人家的妈妈那么温柔地体贴地呵护自己的小孩,你却用一种冷冰冰的乃至粗暴的方式责备我,你是不是真没考虑过我的感受?那种远远的恨,正如人家的孩子和妈妈手牵手走在一起时,我和你却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一前一后地走着。就是那样一段距离。
可是,如今,灯光之下,我却发觉你已苍老。我用风一般的速度,蚕食了你的青春年华,耗尽了你的光阴,就是这样的速度,你在慢慢地走向人生的后半程,我却开启了我人生的前半程。也许你也发觉了,我进入高三的日子,跌宕得令人难以置信,于是你用爱默默为我守护,你只交予我一句话“你安心读书”。记得我们很不幸地租了间要搬迁的房屋,当粗暴的拆牵部门上门拆东西的时候,我和奶奶不知所措地静坐着;黑暗中静数时光的.滴嗒声时,是你勇敢地站出来理论,我突然想起《麻雀》中那只在猎犬前保护小麻雀的老麻雀,你,一个弱女子,在那个漆黑的夜晚中低泣,你轻轻地,来到我床前,轻轻抱着我,说乖女儿,妈妈永远爱你啊!亲爱的妈妈,你可知我又闻到了那儿时的芬芳与馨香,然后深深地睡在你怀里。
孩子与母亲是上辈子未完的缘,每个母亲其实都为自己选择了生命的格调,每个母亲都在这温馨的母爱中诠释自己生命的意义,爱护自己的孩子,不论是以何种方式。这种格调为天地动容,因为这之中包含的一颗温润深情的母亲心。
橘黄色的灯光中,我读懂了一颗乃至全天下的母亲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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