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去了——那是在两年前,我正读小学六年级。
听爸妈说,外公临走时很想念我们三个娃(我,还有两个表弟妹),并很想见见我们。外公的情,外公的爱,虽历经数年,我却记得如此真切……
外公很消瘦,个儿矮小;外公也实在苍老,脸上布满了深密的坡纹,眉头一皱,岁月立刻在他那干巴巴的脸上刻出个“川”字来。外公的威信却很高:在家里,他是一位‘’总设计师”,他说了很少有更改的;在村里,大家碰到要事难事多半来找他。
然而我不怕他,他对我也格外和气。我一哭闹,外公就笑着哄我,让我的那些表姐妹们好生妒意。这大概也可算作“一物降一物”吧。
外公很喜欢我一整天活干下来,为陪我玩不知疲劳。外公家的房子很矮,很旧;而外公家小院上空的星星特多,特亮——外公总能一一叫出它们的名字来,还常常指着星星讲故事给我听。天上,人间;人间,天上……我的思绪飞啊,飞啊,飞到天上,飞到故事中美妙的境界去——然后,我睡着了。外公也常让我猜字谜。在我刚上学不久,外公出了个字谜,家里人都没能猜出来,我却从刚认识的十几个字中挑出了个“好”字。这事让我外公很是高兴了一阵子,还在人前夸他这位外孙女聪颖,有才智,是未来一位了不起的才女。
天有不测风云。外公患了肝癌,且是晚期。这真是晴天一声霹雳!此时,外公却悄悄租了间房子用来修车。我真不愿走进那整天亮着灯仍显得幽暗的小屋。每当看到外公皱着眉头,一手握着车胎,一手拿着别子,想到他将不久于人世,我鼻子一酸,流着泪跑开了。外公的生意倒也还好,不,他的赔本生意招徕了不少顾客。
然而,外公的病情日见加重了——他已不能到那间小屋里去了。因为毕业考的迫近,我也有好几天不去看外公了。考试结束那天,天下着雨,很大很大;风很猛,狼一般嗥叫、街拉。我回到家,爸妈都不在。不多久,爸爸‘急急地闯进门,带给我一个噩耗:外公走了!我被惊呆了,眼泪不知不觉地流了下来。爸爸冒雨带我到了外公家,外公躺着,神情安详,只是脸上尚有汗渍,看得出他与死神有过一番搏斗。
我被告知,外公很想见我,但怕影响我复习迎考,他终于……“哇”的一声,我再也忍不住了,伤心地大哭起来,似乎要把所有的泪水都流干。
三年一免而过。今天,初中毕业考的战鼓也紧锣密鼓地擂响了。这些年来,每逢清明节我总要去外公家,并到外公墓前看看。然而,无论站在外公家的院子里,还是伫立在墓前,我总感觉到他与我擦肩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