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头的腊梅散发着淡淡的芳香,正如三爷爷曾经教给我的那些为人处世的道理,平凡却美丽,始终熏陶着我……
去年的春天,正是迎春花绽放之时,远远望去,金灿灿一片,充满了生命蓬勃的朝气。三爷爷家就在一片迎春花中。
“把那张发票拿给我。”三爷爷坐在书桌前认真地算账,花白的眉毛下,仍旧炯炯有神的小眼睛里透着“鲁迅式”的严肃。
我正在和三爷爷饲养的小猫玩耍,便心不在焉的随手拿起桌子上的发票,向三爷爷扔去。那张薄薄的、青蓝色的发票像一只蝴蝶,在空中舞动着纤细的腰肢,向三爷爷滑翔而去——啊!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三爷爷的脸上!我心中顿时像躲进了一只小兔,忐忑的嘭嘭直跳,谁都知道,三爷爷是个严肃的人!但我还是忍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果然,不出我所料,三爷爷霍的站起来。粗粗的剑眉倒立着,瞪圆的眼睛中燃起了熊熊烈火;而我,就仿佛是烈火中挣扎的烤鸭,惴惴不安。我的头越埋越低,连看都不敢看三爷爷。他缓缓说道:“给人递东西,一定不能扔,而且一定要双手递上!这是最基本的礼仪,下次再这么没教养你试试看!”他的语气威严而坚定,弥漫着不容抵抗的尊严。
没人会注意这些细节。我在心中喃喃念道——而这个细节对我的影响,谁又会在那时明白……
那年冬天,我去参加一个考试。题目十分简单,我和一组的几个同学都早早答完,坐在椅子上等着交答卷。
在我前面的那个同学,他走到教授面前,随随便便的用一只手将答卷甩到教授面前。教授愣了一下,立即摆出一张扑克脸,眯起眼睛,没有语调又冷到破点的吐出两个字:“出去。”那个同学听到后,表情又尴尬转为难过又转为愤怒,最终定格在后悔上,头也不回地咬着牙出去了。
轮到我了。我走上前,突然耳边响起了三爷爷威严又坚定地教导:“给人递东西,一定不能扔,而且一定要双手递上!这是最基本的礼仪……”我又想起了那天他近乎灰白的瞳仁中,点燃的愤怒和严肃,还有那语重心长的语气……慢慢地,我走过去,双手握着答卷,深深鞠了一躬,双手抬起,交给教授。
教授微笑的看着我,欣赏的说:“恭喜你,通过了!”
耶!心中顿时漾满了喜悦,也突然对三爷爷充满了浓浓的敬意和深深的感谢,他的形象,在我心中,不知不觉又高大了许多……但是爸爸眉头间的悲伤,妈妈想说又说不出口的痛苦,让我隐隐约约猜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噩耗……
葬礼那天,天气晴朗明媚,天空像刚刚被圣水洗涤过的明洁的丝绸,朵朵白云悠闲地漂浮着。葬礼选在一片腊梅中的空地上,鼻翼间满是腊梅的清香,不浓不淡,正如遗像上的三爷爷,尽管笑得没有那么灿烂,却也不再死板严肃。
——平凡却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