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要抓住你的手,你的灵魂,你倏地转身离去,留给我天与地的距离与我面颊上快要风干的眼泪。
小时候,我常到姥姥的老屋去玩,姥姥拉起我的小手塞给我几粒糖果,我与她并肩坐在门槛上,赤着脚踏在泥土里。她唱起旧旧的歌谣,望着老屋前的湖水,那几只鸭子就要游到芦苇里。她的眼光那么远,甚至到了坡上的墓地,到了天的边际。可她仍旧握着我的手,仍旧在我的身边。看得见她苍老的素颜、洋溢微笑的素颜。
待我长大些,大人说太老的人,小孩子不能接触太近。于是,每次吃团圆饭,她坐在东面我坐在西面,时而见她瘦小的身影忙忙碌碌穿梭在厨房,还是老屋,还是这深黄的泥土,只是我不再亲近,保持这“安全”的距离。她一个人坐在门槛上,敲打着柴火,唱着老戏,腔调圆滑有板有眼,可我一句也不懂,只看得见她似有似无的背影,挥不尽令人浑身发冷的寂寞与孤独。她衰老的呼吸沉重地扣动心弦,拨动风的翅膀缓缓流向远方,她望了后半生的远方,我坐在长板凳上,咀嚼姥姥放在桌上的糖,轻声的叫了声:姥姥。她转过头高兴地应了一声站起身说:乖孙子,姥姥这儿还有好玩的呢!她快步走进房里,我默默地望着她飞舞的银发在心中默念:糖真甜!
如今的我,再也见不到她,我没能够见她最后一面,即使我多想牵牵她的手,即使我想把头靠在她肩头。我就要抓住她的手,她的灵魂,她的眼光,她却转身离去,我徒留原地泪静默着滑过脸颊,老屋前的风夹着阵阵寒意,风干我的残留嘴角的眼泪。我试着在黄昏下坐在矮矮的门槛上,我望着望着,终于望见了那墨绿色的层层的芦苇,那坡上的墓,那黄昏中的云彩。耳边又荡起旧旧的歌谣,突然觉得是那么遥远,似乎有一屏嶂阻挡我的眼光,让我想起大人说的“安全”的距离,我无可奈何。
我与你已是天与地的距离,我用我不受阻挡的爱意给你寄去温暖,让你不再孤独,不再寂寞,不再与我有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