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也许有那么一个地方,安安静静,午后的阳光晕染着宣纸一样的墙,绿藤轻垂。它安静地守候在时光的角落,等着那寻美的人回眸。 老城静默地立在群山之中,曾经像细细妆饰过的仕女面容一般的粉墙上,已悄悄爬上了丝丝岁月带来的枯黄。一条青石板的小街穿城而过,晴天里马铃声像是孩童的笑,从街的那一头不疾不徐的漾出。蹄声也欢快,倒像是念着某句古老的童谣,车夫也全没有了逼着马一路狂奔的急色,倒像是个无事的老人,浅笑着摇摇头。雨天里铃声却成了远方高台上传出来的戏词,清润,却不响亮。温婉,因为不是刻意要引得人赞好。
城里还有那么些老房子,散在山边。阳光从天井里漏下来,在地上织着木窗格的形状。那雕了花的梨木窗格的面孔上笼了一层灰面纱。小桌上的菱花镜曾照出过无数的影像,静婉的,甜美的,羞涩的。如今再没有女子的面容在其中浮现,那映过盛妆与素颜的镜子默然立在桌上映着夕阳,候着红妆。旧主也许曾一呼百应,也许曾门庭若市,如今房舍若素,伊人不故,再没有帘下低眉顺眼的婢女,只余墙角一树清芬的木香。
城里还有几条小河蜿蜒而过,几叶小舟在水面怡然地飘。没有要去的地方,一路随兴。几位老妇坐在舱内,不紧不慢地织上几针线脚,不急不徐地插上几句闲话,乡音永远柔而润,轻而缓,珠圆玉润。
远远地,长街的尽头传来了清脆的童谣,茉莉与珠兰的幽香穿街而过。间或有一两双白若新藕的小手怯生生递上几枚铜钱,取下一串清芬,柔枝随着发丝舞动,清香悠远。
老城的美,如陈酒,在岁月中越酿越香。甘美却淡雅。安静,绝不招摇,只是在时光的一个角落默默等着最美的花开一瞬,寻美之人惊鸿一般的回眸。花开只有短短一瞬,但刹那的芬芳,却可以在记忆中永生永世地流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