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天,几场小雨。推开沉重而斑驳的门,我又回到了那个青石长阶的老街,风中,茉莉树依旧,可是,您去哪儿啦?
您躺在茉莉树下的竹藤椅上,用木梳把银发到后头。绾了起来,插上了一支花簪子。
——祖母,您看,起风了,花又开了,我又忆起您了。
“茉莉花开放了。”祖母喃喃自语,祖母的声音轻飘飘的,若风若叶,片刻之后,祖母颤抖的站起来,折下茉莉树的一根枝条放在鼻前嗅了嗅。“开了啊,可终会过季。”祖母静立在花树下宛如一帧剪影。在微风吹拂中,仿佛隔着一层纱,愈发模糊。
岁月中,风儿依旧吹着,但祖母真的老了。
风吹了一年又年,又是一个深秋,茉莉花伴着萧瑟秋风凋零落了,祖母也静静地走了。我推开院门,踏过一地的茉莉花,破碎的叹息,在空中回荡,听着像一声声细语,又无奈地让茉莉花独自留下一地的悲伤。
风中,祖母抱着一摞素色白衣走进了屋子里。把它们摊在木桌上,连边角都细细抹平,叠好。这些都是祖母生前最喜欢穿的衣服,它们都被祖母含着泪装进厚重的木箱,衣服上仍散发着清素淡雅的茉莉花香,但这仿佛吸足了浓厚的几千年的光阴,在檀木香组成的空间里静静安眠。
——您看,起风了,只不过花儿都已经落了,如今,您已穿着这些最爱的衣裳去远方了吧。
风,依旧在。一年又一年地轻轻拂过,可故人已乘黄鹤去,朦胧的记忆被微风填满。风过,窗前的竹林吟唱着淡淡的哀伤,小院里的茉莉花,在微风中浮动,带走不再回来的记忆。祖母,是您化作一缕微风,飞入我的记忆。
祖母,您看,起风了,花又开了,洁白的茉莉花在纯澈的天空中飞扬,似您那低眉温婉的微笑,温暖人心。
风中,轻吟。
天地青苍,风雨摇曳。熟问今安在?风中香仍难。
祖母,一个让人思念的人,茉莉花仍在飞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