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偶然抬头,突然发现天,还是这么蓝。
5岁的时候,我踩着小凳子趴在窗前,看着楼下大大的卡车和人来人往,然后看见了你。和我相同的年纪,小小的身影站在比你还高的花圈旁,套着一件素色的丧服,有些苍白的小脸面无表情。有一点好奇,于是,我跑下楼去,站到你身边,看到了你泛着血丝的双眼,眼神中带着点倔强,带着点悲伤,还有一点说不出的迷茫。小小的我好像愣住了,所以,那天黄昏,充满血色的夕阳下,两个单薄的背影呆呆的站着,影子被无限拉长,感染了许多人。
那次后我知道了,他是我家对门那个总是笑着的爷爷的孙子,他的父母离婚了,他爸爸去了美国,而他跟着妈妈过。而这次,他的妈妈走了,因为车祸。
8岁的时候,我们上小学2年级,那时候几乎全年级都知道3班有个特别调皮的男生,也只都他的身边总有个我像牛皮糖一样黏着。这时候的他每天都笑着,没事拽拽这个女生的头发,踢踢那个女生的凳子,有事再找条毛毛虫放在前排女生柔顺的头发上,看着那女生被吓得哇哇大叫,他笑快滚倒地上了。对我也不例外,但有一次,他的行为被抄袭了,有男生抓了一只小虫子放在我头上,我被吓哭了,他冲过来抓着那只虫子就扔了,然后扑过去和那个男生扭打在了一块,最后他和那个男生都被请了家长,然后被领的回去,连那天的学都没上完。晚上我到家之后,偷偷拿着碘酒和棉签跑下了楼,绕过楼后的假山,我到了一个小山洞里。你在里面,虽然8岁的孩子没多大力气,但你的嘴角还是有点泛紫了,我用碘酒小心的抹着,你又嘶了一声,然后我的眼圈又红了,开始抱怨着。你沉默了好一会,然后用无比坚定的声音说:你是我的,只有我能欺负。
12岁的时候,你的成绩非常的好,但我看着你每天往玩游戏机,看看漫画书,和自己每天认真学却仍旧和你相差甚远的成绩,不得不承认,人的智商是有差别的。然后我每天一放学就往你家跑,说是让你帮我补习,倒不如说是我陪你一块按游戏。一天晚上,我家里没人,无聊的我就跑到了你的家里,你家里也没大人,所以我们就一块缩在你房间里对着电脑打超级玛丽。一盘结束,毫无悬念的又是你赢,你有些得意,扭头一看我吓了一跳,据你说当时我的脸色异常的苍白,你赶紧问我怎么回事,被疼痛折磨得我又怎么能说得出来,然后,你二话没说背着我下了楼打车去了医院。医生给我打了吊瓶,说是急性阑尾炎,幸亏送的及时,咱玩点一旦穿孔就得开刀了。那天晚上你基本上没睡觉代替了大人的位置,在几近凌晨我爸爸赶回来的时候你才回去休息。
14岁的时候,我们上初二了。你长开了,将近一米八的个子,有些消瘦的背影,细碎的短发,温和的笑容,成了年级女生心里的白马王子。但每天放学,你都一定会到我的班门口等我,然后一起走回家。那一天,我们如往常一样回家,走到院子门口的时候有个大婶看见他走过来,神色有些古怪地说:你爸回来了。他愣了一下,然后笑笑,又接着走了。似乎与平时没什么不通,但是到进门口时,他却进了我家。我们两个在我的小屋了,相对无言。半晌,我有些忍不住了,问:“你爸爸回来了?”他摇摇头“不知道。”我又问“你讨厌你爸爸么?”他没说话,呆呆地坐着,面无表情,眼眸中却有着那我第一次见他时深意。我知道,他想起他的妈妈了。
他的爸爸的确是回来了。这几天他一直有些沉默着,所以,放学后我把他拽到了我家。我问:“你这几天怎么了?”他说:“没怎么啊。”我翻了个白眼,“你问问自己这话你信不。”他沉默了会,说:“我爸想带我到国外去。”我愣了下,没想到会是这种答案。“你答应了么?”“还没,你感觉我该去么?”我也沉默了。然后说:“你想去么?我知道你的梦想是什么,或许到国外对你有帮助。你先问问自己的心,它愿意去么?如果愿意,就别管那么多其他的,最重要的,就是你的心。”半晌,你笑了,说“古时伯牙有子期,而今我有你,足矣。”
半个月后,他还是走了。他去机场的那一天,我没去送他,或许还是怕离别吧。我躺在草地上,天空很蓝,蓝的没有一朵云彩。我看向天边,那里有一天划过的白线,那是飞机的尾巴吧,我想。
其实,懂你不一定是一个眼神,一个细小的动作就能知道你想干嘛。而是知道怎样做才是对你最好的,能在你迷茫时帮你点上一盏微弱的灯照亮前方的路的。那是一整无法比拟的感情,没有爱情热烈,也没有亲情浓厚,却在你不经意间就早以牵动你的心。自此,便少不了那淡淡的牵挂。
对了,那个我懂得你,美国的天空,也是这么蓝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