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窗外五彩斑斓的霓虹灯送走了如潮的行人。只有公交车的身影在来来往往,穿梭于忙碌之间。
思绪随着风轻轻扬起,绕回到很久以前。
在公交车上的一件事。
那也是一个夜晚,我陪姐姐们做完产检,正巧赶上了车水如龙的下班高峰期。不巧,又淅淅沥沥地落了些小雨,我们懒得等待,匆匆上了一辆公交。车上人很多,我们三个只能站着,等着有人下车。
一个年轻的女生给一位姐姐让了座,我另一个姐姐可能长得比较年轻吧,肚子也不是特别明显,个子还没有我高,小小的身体紧紧握着扶杆。不仔细看还以为是哪个中学生。又过了好久,车上的人只增不减,也没有人让座。一个个低着头痴迷地盯着手上的手机,像饿了几天的狼盯着美味的羊羔。要不呢,就躺在座椅上昏睡过去。只有一个人,他一动不动地盯着我那个站着的姐姐。我很奇怪,又担心他是坏人,下意识地护在姐姐身旁。那个男生又把头别过去了,这时我发现,他似乎也是个学生。是什么学校呢?我盯着他衣服上那几个围成圈的小字,可怎么也看不清。坐在座位上的姐姐怕另一个站着的太累了,自己也不能站。便央求身旁那个穿着不知道什么学校校服的男生给姐姐让座。那个男生反应有点迟钝,愣了一会儿,呆呆地点点头,从座位上下来,站在我旁边。两个姐姐并排在座位上,奇怪的是,她们也盯了那个男生好一会儿,然后两个脑袋凑在一起,窃窃私语着什么。
我一头雾水地看了那个男生好一会儿,什么奇怪也没。左耳对着我,我看不到另一边。我低声问姐姐们:“你们在说什么?”姐姐们说:“待会告诉你。”这更让我纳闷了,我心想:“今天大家怎么都这么奇怪,盯来盯去的,难道看到校友了。”我的视线观察着男生蓝色的校服:深蓝色,几个黄色的小小的看不清的学校名称,要不是看见学校两个字,根本认不出来是校服。他这个人呆呆的,一声不吭,视线总是盯着一个方向,像是在思考着什么。“真是一个怪人。”我心想。
过了几站,车上的人突然下去好多,那个奇怪的男生也下去了。我忙凑近问姐姐:“姐姐,你们刚刚在说什么啊?”姐姐突然有点愧疚,说:“唉,就是刚刚那个让座的男生啊。他的右耳带着一个助听器,读的好像是特殊学校,所以刚刚要求他让座,怪不好意思的。”姐姐的一番话,解开了我所有的疑惑。他不说话,可能是不会说话;他目光呆滞,可能是听不见。穿的那身我未见过的校服,原来是特殊学校的校服。我忽而也心生羞愧了,一个善良的折翼天使,却被我猜疑。
而他无声的善良,让我在一群“低头族”中感到一丝温暖,无声胜有声,希望这个善良的人,有朝一日能取下助听器,完整清晰地听我说一声:“对不起”还有“谢谢你”。
时光荏苒,岁月缱绻。每次在公交上总能遇到奇怪的事。
那也是一个晚上,我上完课回家。车上突然上来了一群衣着朴素的中年人,几个男的并排坐着,一个女人坐在我前面。
我突然见其中一个男人正对着我们这边手舞足蹈,脸上表情十分丰富:五官时而挤在一起;时而瞪大眼睛吐出舌头;激动得青筋都冒了出来。说来奇怪,我却听不见他发出一点儿声音。我吓坏了,以为他是神经病人。立马别过视线,可好奇心驱使我探清事实。我的视线又一点一点挪过去,观察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我前面的女人也在手舞足蹈着。而她和那个男人的视线正好相对。我恍然大悟:他们正在用手语交流。
我忽而又记起了前几天看的文章,大致内容是说:国外大街上可以看见许多残疾人,而国人却看不见。不是国内残疾人少,而是调查发现他们不出门。有很多原因,其中大部分是不敢出门。我无法理解他们的心情,但我很佩服那几个交流的聋哑人。车内的喧嚣似乎与他们无关,他们兴奋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十分安静。或许他们在聊什么开心的事吧?十分激动地用肢体语言表达,完全不顾他人异样的眼光。
我看着看着,由衷地感到高兴。因为他们不自卑,不在意异样的目光;也因为他们乐观,没有怨天尤人。我望着窗外,希望着,期待着,我能碰见更多一群像他们一样乐观、勇敢的人。在喧闹与繁华之间游走,寻找着安静的一份自我。
思绪终于回到窗外,想着想着,这霓虹灯似乎又明亮了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