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个钟头,他怀着甜蜜的希望睡熟了。他在梦里看见一铺暖炕,炕上坐着他的爷爷,耷拉着两条腿,正在念他的信。泥鳅在炕边走来走去,摇着尾巴。
透过窗外可以看到:夜色早就变得昏暗昏暗,月亮缺了那么一大口,昏黑的微弱的银光,散在窗外的神像上,惨白惨白的,对面远处的群山,一片黑魆魆的,大野阴气沉沉。
凡卡还在做着他的美梦,现在他已经彻底地进入熟睡的状态了。突然,“哐”的一声,门被人用力地踹开了,凡卡也被惊醒了,原来是老板,老板娘和伙计们回来了!老板冲到凡卡旁,用手使劲揪着凡卡的耳朵,把他从床上托起,凡卡强忍着钻心的痛,可怜兮兮地哀叫着,“你个Asshole!我的小宝贝儿要睡觉了!”老板吼着,终于松开了手,凡卡只好低着头,在伙计们的笑声中走出房间。凡卡看着躺在摇篮中那又哭又叫的小崽子,他叹了一口气,无奈地摇起摇篮,他连五秒都没摇完,就压来了老板愤怒地声音:“好啊!你个臭小子,哼!你个Asshole!就你?你个胆大包天的家伙!竟然敢用我的东西,不想活了是吧?!看我如何教训你!”老板边大步走来边吼着,老板用一只手揪着凡卡的耳朵,又一手使劲扯着凡卡的头发,直接从楼上托到了院中,疼的凡卡泪水都出来了。
“啪!、啪!”两个巴掌落在了凡卡的脸上,接着拿皮带狠狠地抽了三十多下,老板又拾来普通鸡蛋大小的石头,用力往凡卡身上扔,凡卡的哭声穿云裂石,聚蚊成雷。石头依然在凡卡身上蹦跳着,一直到老板累了为止。“今晚你就睡在那棵大树底下吧!”老板说完就转身回屋,并“砰”地关上了门。“不……不至于吧,我……我不就……就,就写下信,不至于吧,发这么大脾……脾气,哎,我也知……知道,老板就是这……”“哐!”重重的开门声让凡卡停止了轻声地自言自语。只见老板提了个水桶出来,将整桶的冰水倒在了凡卡头上,转身进屋,又“砰”地关了门。
“阿嚏!”凡卡重重地打了声喷嚏,这简直就是雪上加霜,冷上加冷!
凡卡瑟瑟发抖,仰望着天空,望着月亮,使得他思潮起伏:昏而沉的月亮,你,用你的银辉,照亮了多少思乡人孤独的夜晚?你孤寂,我也孤寂,你难过,我也难过……哎,你是否明白我的心事呢?我渴望回到我的家乡,回到我爷爷的身旁,我再也不想呆在这里了,在这里,我受尽了折磨。我的心情,你能以理解吗?
“哎。”凡卡叹了一口气,又在思绪着:
我无可奈何了,我也无所谓了,我能活在这个世上,能得到什么?只有受尽折磨罢了,只有挨打挨骂罢了,只有挨冻挨饿罢了,除了这些外,我还能得到什么?我渴望的幸福,也只是个梦罢了,我活在这个世上,已经没有意义了,我已经没有生存下去的希望,虽然我深深地知道——生命是宝贵的,可有了生命,没有幸福又有什么用?
“哎。”凡卡又一次叹气。一颗星星以优美的弧线划过天空,“又有一个什么人快要死了,哎。”
夜,已经深入十二点了,周围除了树叶沙沙的声音,没有别的什么声音了。
他开始了最后一次思想:再见了,可爱的世界,永别吧,臭老板子们!永别吧,悲惨的生活!也永别了,我亲爱的爷爷。凡卡眼前已经模糊了。“再见。”
第二天清晨,老板他们发现:凡卡脸色苍白,两眼呆滞无神,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似乎在望着天空,嘴角微微翘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