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梦回,烟雨阑珊。独守残月听那凄婉的曲调。让我在琴声中记住他――那个踽踽独行于街头幽巷的艺人阿炳。记住的,是他的灵魂,那幽美凄惨的灵魂,在化不开的浓浓黑夜中,在皎洁的月光下。
记住的,是那幽怨的曲子。仿佛看到,在如霜的月光下,在如织的泉水旁。我拨弦。他用冰冷的手指冷冷地按着,揉着。我拉弓。他用悲亢的内心沉重地一下又一下。我抖弓。他不用手颤,内心的颤抖与悲伤让他演绎的曲子凄婉而又动人。一串串带着手的颤抖,带着心的悲伤,带着泪的晶莹的音符在月下散漫如泪泉般泫落。一串串悲凉幽美的滑音在手中刚直的滑出,如月般幽,泉般澈。那时阿炳痛苦的喘息,是他悲怆的倾诉,是他代表千千万万苦涩的灵魂叩问上天:这样的黑夜几时才能结束?这样的沉重几时才能终了?冷月如刀,割破他的希望;夜色似墨,渲染他的伤怀。每次拉奏《二泉映月》,都会觉得那是他用血泪发出的天问,一潮潮凄怆与凄怨撞击心扉。那月与泉也记在了心中。
一曲幽怨,一泓冷泉,一腔月华如水,一份记忆铭刻心中。
记住的,是他那坚韧的灵魂。仿佛看到,在如诉的残月下,在静谧的黑夜里,他踽踽独行,独行在人们轻蔑的冷笑与嘲讽中。无神的双眸早已习惯了黑夜的漫漫无边,疲倦的身躯早已习惯了坎坷的旅途,心却执意在苦难中歌唱。知音无几,一生的风霜沉淀在纤细的弦上,如汨汨清泉,在心间溢淌。在天堂中歌唱也许并不难,但他是在黑夜中编织着梦的史诗。我听见了他坚强的歌唱,也记住了那幽幽的二胡声音,那时天籁之音。那时一个盲人,在黑暗中追赶黎明。它虽苦难,却香醉千里。他在追寻一个新时代,光明的时代。
一生风雨,一世冷霜,一缕魂牵梦绕,一份记忆铭刻在心中。
记住的,是他恬静的心园。仿佛看到,在如泣的弯月下,在横流的沧海中,他悄悄奏响心灵的和弦,任凭湿透的柔情在冷风中缱绻,化作丝丝碎痕,被风儿带走。那个时代,风雨如晦,山雨欲来,本不该诞生艺术家,但他却固守着心灵的恬淡,他的心园永远月白风清。手抚二胡,简单的行囊里盛满了跃动的灵感,义无反顾地远走天涯,只为了把美丽传递给清冷的人间,只为了让圣洁的艺术萦绕于天地。他孤独,却又那么安详。于是,我记住了,记住了他用艺术构建的心园,因为它的恬静超然。
一捧灵感,一泉柔情,一片潋滟心园,一份记忆铭刻心中。
总也难忘这一幕:月下,一个孤寂的艺人在冷街幽巷中悄然徘徊,无所谓来,无所谓去,履痕踏碎了梦的碎影,音乐划破了梦的烟缕。他寂寞的身影渐行渐远,以要到天边,用纤细却坚韧的手拉开黎明纯洁的帷幕。月光丝似缕缕地撒下来,碎影抚摸着饱经沧桑的灵魂,洒下光辉
光阴落尽,沧海桑田。阿炳早以去了天堂。留下《二泉映月》,余香满口,香韵飘散。阿炳仍然用二胡奏出心中的感慨,在这天上人间中,飘着二胡的神韵
缤纷流云,清泉悄吟,满腔幽怨试啼尘;
回眸红尘,梦短春深,忆得月下一幽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