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ebe有一首这样唱着:“我觉得这样的距离很好/就隔着一片海互不打扰/我是一座离岛人海边的离岛/世界和我礼貌微笑。”
我一直以为,我就是这样一座离岛,很孤单地,突兀地存在着。
三年前才随母亲来到我的出生地,少了六年的铺垫,我总觉得自己显得格格不入。刘禹锡的诗中有一句“怀旧空吟闻笛赋,到乡翻似烂柯人”,我觉得,自己就像那个“烂柯人”,不过他还认识着村民,我却总不知道叫我遇见的人什么。
我总是头低低,快速地走过去。有时候手边拿着手机一边听歌,一边情不自禁地哼起来。
后来,奶奶跟我说:“你走在路上是怎么了?有人跟我说:‘你孙女怎么回事?怎么在路上自言自语,是不是……’,你以后不要这样了。”
我听了,苦笑了一下,点了点头。
我可以想象得到那个人说话的神情和偶尔看我的眼神。
在我想的空隙中,奶奶竟跑到我妈那边说了这件事,结果不言而喻。
后来我只好干脆不出去,在家里待了一整天,只觉得更加无聊孤独。我看着自己卧室光滑洁白的墙壁,走在冰冷美丽的瓷砖上,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却想起了以前很小小得快挤不下书桌的那个破旧的卧室,偶尔会以为时间太长久墙便不安分地掉落,我每次走进都要抬头看着,确保了安全才松一口气。说来也怪,我生活了那么久,没有被砸过一次。
只是如今那个美丽安全的卧室,怎么气氛冰冷得像在北极?穿上的熊也越来越像北极熊,虽然它没那么白。再华美的房间,没有人情味,只会是一个囚笼。
我以为事情会一直这样下去,然而那件事发生了……
早上吃面线糊是我在学校逐渐养成的一个习惯,这一天我突然想吃村里店铺的面线糊。
我起得很早,清晨的雾气还没散尽,麻雀的叫声像奏一支交响乐。我拍拍自己的脸,对自己说:“没什么大不了,我只是去吃碗面线糊。”
肚子唱起了“空城计”,我一路小跑到了那家店铺。
我对店主说:“要香肠和大肠。”她看了我一眼,惊喜道:“你今天出来啦?以前都不见你出来,你要多出来走走呀。”
我支支吾吾吐不出什么来。
她给我用夹子夹起大肠,说:“听说你很喜欢吃大肠。”
她便用剪刀给我多剪了一些。
再用勺子舀起面线糊添在我的碗里,面线糊总给我一种“剪不断理还乱”的感觉,正如我此刻的思绪。
当我把它放在面前,那大肠散发着诱人的光亮,葱花更衬得它娇艳迷人,空气中弥漫着乳白色的水汽,那扑鼻的香味挑逗着我的味觉。
我慢慢地享受着面线糊,慢慢地,我的身体变得有些热,汗水也让鼻尖有些负担。我吃完了,那个店主人来收东西的时候,或许是面线糊的作用,我竟鼓起勇气对她说:“我要叫你什么?”
“虎婆吧,大家都这样叫我。”
“虎婆。”我小声地叫出口。
她笑了,说:“孩子,还要不要再让我添点?”
我点点头,把碗递过去,头再转过去,眼睛早已湿润……
现在的我还有早起吃面线糊的习惯;走的时候也会昂首挺胸,快步流星;与村民说话也不扭捏,像久别重逢。偶尔想起以前的事,我只会叹一句:“原来离岛本来不是离岛,只是因为她以为,所以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