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总是容易忘却自己要的是什么,以至于它不在的时候却满心以为有它的陪伴,而它在的时候,却苦苦等待它的降临。
记忆中,有一页深刻的篇章,那是似真亦假的童年记忆,很模糊,却依稀记得缺角的小椅子,高不可及的长台,昏暗的内堂,那是多年前的老宅,我和爷爷的“军工坊”。
爷爷年轻的时候做过木匠,闲来他也仍把他那些工具摆出来一遍又一遍地擦拭,小时候,他常常勾起我坐在他腿上,手上忙活个不停,嘴里却总“哼哼呀呀”地重复一个调调,只可惜,至今我也仍不知他哼的是什么。问他,笑而不语。我猜许是“变调版”的《定军山》吧,单这样一坐,便是一下午。隔壁王奶奶家的小孙子买了辆赛车,我揪揪爷爷的衣角,他必会也给我做一个带轮子的“木块”,我又看到哪种积木流行了,都不知道我是怎样跟爷爷叙述的,他给我做了一堆足可以堆得高过我的“巨型积木”,似乎那个年头时间过得很慢,大概那年时间跑飞快,但印象中的那年却是异常大放光彩。
有一件事,我记得非常清晰,那次应该是学校同学中流行一种改装马达的“火拼”赛车,煞是有趣,当天回家晚饭时,我便嚷着让妈妈也买给我,早上出门,我的书包边放着一辆红木废料做出的小轿车,车头看得出来用雕刀刻出了两个小车灯,下面是中空的,装上了卷轮,两侧还用记号笔描出了个赛车样,精致得很。
塞进书包上学去,一路上心情格外好,爷爷做得越来越赞了。
然而,到了学校,却不是一切尽如人意,正当一圈朋友围着它称赞它的精巧,一个同学冷不丁说了这么一句话:“你爷爷做的‘赛车’中看不中用,它哪里跑得过马达车。”
忘了那天是怎样的心情回到家里,似乎是闷闷不乐吧。回到家爷爷笑着问我喜不喜欢,我一赌气,不知哪来的脾气,书包里扯出车子便举高就摔。“我要马达车!”跑远了,身后没有一点动静。我忐忑着蹑手蹑脚掩回大厅看爷爷的反应。他却留给我一个日益瘦弱的沉寂背影。
隔天,我的书包旁又多了一个崭新漂亮的包装盒,打开它,是我期待已久的“火拼赛车”莫名的,我却是以沉重的心情带着它去学校。同样的记不清当时,不过似乎是没有我想象的开心了。冥冥间,有一种有所失有所得之感。我手心里揣着那爷爷的宠爱刹那间泯灭的画面像老电影的特写镜头般一遍又一遍的重放。我终究明了,我的“失”大于“得”。
那辆小车子被我摔坏了一个后轮,早就跑不起来,许久前的我在搬家前夕将它从仓库取出,那辆“火拼赛车”早已不知所踪,可现今它的残骸却是我的一个宝贝,珍藏至今。
我总是容易忘记我要的是什么,把它放在我的书桌上,看看它,我便已知足,幸福充斥全身。
其实,我早已拥有了最好的,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