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之桑榆暮景,便已逆料到灰殒之后终将依附于尘土。于是乎,早早地办好身后事,末了,仿佛终于了却了一桩心愿,如释重负。
外公的墓,说是刚翻新过的,碑上是这么刻着的:配王氏。心一揪,想是外婆还未登遐,怎就提个了早立碑,正是不解之时,长辈提及,方如醍醐灌顶,趁时图个省心登对。当年,外公的溘然长逝,外婆的哀毁骨立 母亲说,岁数大了,外婆的生活便徘徊于烧香、敬神、念经诸如此类为我们这一代所冠以为迷信之称的活动。她的精神好象都寄托于这些事物上了,甚至于依赖。我开始难以理解她的心境,她也讶于我的思想,我开始意识到,这已不是“代沟”二字所能阐述的。我们所思考的事物、角度背道而驰,大相径庭,我开始重新审视自己的一切,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莫名的悲哀,古人之“女子无才便是德”,我是决不苟同的。兴许是未曾经历而无法理解,我总是以为外婆的生活是无趣的,无义的,可是,看得出她自得其乐,曾是相夫教子,而丈夫的奠楹,所给予她的,竟是一种天塌之感。 无名的日子里,总是会有深切感触萦绕于我的心头,如同苔藓般覆满青石台。走进喧嚣的人群中,湮没自己那他人所不能领会的沉没的呼号。想到了漂浮于生与死之川上的别的时代,别的世界,而想到它们之被遗忘,终于,我感到了失去的自由,落寞无语。欲要诡弦窃辔,放眼流连,皆是瞒心昧己之影绰,诸影诸物迷离惝恍,期待去伪存真,我记得泰戈尔是这么说的:你看不见你自身,你看见的是你的影子。
凝眸,锁眉,深视长辈们兔起鹘落地焚纸钱,迅速地,如斯年华。
我梦见,云山梦叠,烟水暝迷,依稀管弦闹。生如夏花之绚烂,死若秋叶之静美。未尝不是一件美事,但是人似乎把生看得重了,随便一句与殂谢沾亲带故的话脱口而出,长辈们便蹙额,好象有天大的事发生了。尘事总相违,生之永永无穷在于殁之前仆后继,懂得了,有所追求“而永远沉浸于生命的飞扬的极致的大欢喜中”。
静穆的夜,月窘得发白,蛊惑着人心,悲戚之感油然而起,眼前恍若人影憧憧,面面相觑 ,菲薄的月下残影在昏沉的夜……星子在喁语。我馨香祷祝,梦桑倚槐的外公的墓前,腾起一缕尘香……
看到这么一段话,颇有同感:我们何其幸运,因为我们无法确知自己生活在一个什么样的世界里。
心的搁浅,意之深邃……吾生,沉吟不决。
条风布暖,霏霏弄晴,池台遍满春色。
正是夜堂无月,沉沉暗寒食。
染间燕,前社客,似笑我、闭门愁寂。
乱花过、隔院芸香,满地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