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浈阳峡》张九龄
张九龄的《浈阳峡》体现了他的山水诗景色清丽,文字洗练、意境清远这一个“清”的特色。
浈阳峡
行舟傍越岑,窈窕越溪深。
水暗先秋冷,山晴当昼阴。
重林间五色,对壁耸千寻。
惜此生遐远,谁知造化心。
【赏析】
浈阳峡,是浈水中的一个峡谷,浈水源出江西省信丰县,流经张九龄的故乡曲江。
这首诗描写在故乡峡谷溪流中行舟的情景。首联写峡谷的狭窄、深邃。诗人驾着小船,曲曲折折地穿过峡谷,紧紧地挨着山壁前进。颔联两句,分别写峡谷的山和水。溪水那么绿,绿得昏暗发黑。尽管未到秋天,水面上沁出阵阵寒意。峡谷两面高山绵延,森林茂密,浓荫把日光遮蔽了,所以晴天也显得阴森森的。如果说颔联描写山水,是着重表现峡谷的清幽;那么颈联集中写山,则是旨在描绘峡谷的壮丽。峡谷内,千寻峭壁,相对屹立;山上层林尽染,五色缤纷。清幽而壮丽的自然景致,使诗人内心生出一种悠远的情思,惊喜地感叹天地、大自然创造孕育万物之心,真是深不可测。
清人沈德潜在《唐诗别裁》卷一中说:“唐初五言古渐趋于律,风格未进。陈正字(子昂)起衰而诗品始正,张曲江(九龄)继之,诗品乃醇。”张九龄继陈子昂之后,大量运用五言律诗描绘山水,语言省净,清新含蓄,平仄和谐,粘对合律。大多数山水诗都能创造出情景交融、清远浑成的艺术意境。作为盛唐诗坛上年岁较长的一位诗人,张九龄在致力于写陈子昂式的《感遇》诗的同时,精心创作了数量丰富的山水诗,成为孟浩然、王维山水田园诗派的一位先导者。正如明人胡震亨所说:“张子寿(九龄)首创清淡之派,盛唐继起,孟浩然、王维、储光羲、常建、韦应物本曲江之清淡而益以风神者也。”
拓展阅读:《归燕诗》张九龄
归燕诗
海燕⑴虽微渺⑵,乘春亦⑶暂来。
岂知泥滓贱⑷,只见玉堂⑸开。
绣户⑹时⑺双⑻入,华堂⑼日几回。
无心与物竞⑽,鹰隼⑾莫相猜⑿。
【注释】
⑴海燕:在中国古代,把比较宽阔的水域均成为海。“海燕”即指燕子。
⑵虽微渺:虽然卑下低贱。
⑶亦:也。
⑷泥滓(ní zǐ):泥渣。贱:卑贱。
⑸玉堂:玉饰的殿堂,宫殿的美称,这里暗指朝廷。
⑹绣户:华丽的居室,隐喻朝廷。
⑺时:时而。
⑻双:成双。
⑼华堂:与上文“绣户”同义。
⑽竞:竞争,争夺。
⑾鹰隼(sǔn):鹰和雕,泛指猛禽。
⑿莫相猜:不要猜忌。相,一方对另一方(发出动作)。
【白话译文】
海燕虽然是细微渺小的,趁着春天也只是暂时回到北方。以燕子不知泥滓之贱,只见玉堂开着,便一日数次出入华堂绣户,衔泥作窠。海燕无心与其他动物争权夺利,鹰隼不必猜忌、中伤。
【创作背景】
作者是唐玄宗开元(713-741)年间的名相,以直言敢谏著称。由于张九龄屡次顶撞唐玄宗,再加上李林甫从中作梗,玄宗渐渐疏远张九龄。公元736年(开元二十四年),张九龄觉察到皇帝对自己心生不满,终于向李林甫低头,写下这首诗赠与李林甫。然而李林甫并不心慈手软,很快借严挺之事件毁谤张九龄,导致其被罢相。《归燕诗》大约写于这年秋天。
【赏析】
《归燕诗》是一首咏物诗,所咏的是将要归去的燕子,但诗人并没有工细地描绘燕子的体态和风神,而是叙述与议论多于精工细雕的'刻画,是一首妙用比兴、寓意深长的诗。
首联“海燕虽微眇,乘春亦暂来”,从海燕“微眇”写起。诗人作为唐玄宗开元年间的名相,是以直言敢谏著称的,因而遭到李林甫等毁谤,从此以后,玄宗渐渐疏远张九龄,在开元二十四年那年被罢相。诗人在此借“海燕”之“微眇”来隐喻自己微贱之身,暗含着自己不像李林甫那样出身华贵。对句“乘春亦暂来”,这一句承上“海燕”而来,表面是说,海燕乘着春天的美好时光而来,即使时间不长但也来了。诗人借燕子的春来秋去来暗示自己在圣明的时代暂时来朝廷做官。一个“暂”字,不仅说燕子也已经来了,同时也暗示了自己来朝为官时间不长。这一联,诗人通过景物的描写,寓情于景,抒发了自己为民做事,忠于朝廷的情怀。
颔联“岂知泥滓贱,只见玉堂开”。这一联承上联想“燕子”而来。出句“岂知泥滓贱”中,“泥滓贱”喻指李林甫之类的小人。燕子衔泥筑巢,而不知“泥滓”之贱。这里,诗人借此暗示自己对李林甫这样的小人还认识是不太清楚。一个“贱”字,不但写出了李林甫这样的卑微,也表现出诗人对李林甫之流的厌恶。出句“只见玉堂开”,这里,诗人以燕子出入“玉堂”之中,衔泥作窠的辛苦,比喻自己在朝廷为相而日夜辛劳之状。诗人以物喻人,不但形象生动,而且含蓄蕴藉,不但引起读者的思考,而且也给读者以审美想象的空间。
颈联“绣户时双入,华堂日几回”,这一联紧承颔联中的“玉堂开”而来。在对偶中,具体表现出自己为朝廷效忠和大度的胸襟。诗句中的“绣户”、“华堂”和前面的“玉堂”都是隐喻朝廷。“双”即指诗人和李林甫两人。“时双入”即每天双双(指诗人和李林甫)进入朝廷。这里,诗人表现了自己没有把李林甫当成有敌意的人,从而表现出诗人为了朝廷而忘记个人的私事,也表现出诗人为朝廷、为国家而所具有的开阔心胸。出句“华堂日几回”中的“日几回”即每天进出几次。这里,诗人通过数量词表明了工作的繁忙景象——来去匆匆,更表现出对朝廷忠心耿耿。
尾联“无心与物竞,鹰隼莫相猜”,这一联集中表现出诗人对朝廷的忠诚而忘却自己之情。出句“无心与物竞”,意思是说,我没有心思和精力与外物竞争,实际上表明了诗人尽心工作,为朝廷效力。末句“鹰隼莫相猜”,这里,诗人表面写的“猛禽”,实则是诗人在告诫李林甫之流,我无心与你争权夺利,不必猜忌,更不必中伤(也许哪天我要退隐了)。那时候,朝廷大权已经落在李林甫手中,张九龄自知不可能有所作为,不得不退让,但心中不无牢骚和感慨。这正如唐代诗人刘禹锡在《吊张曲江序》中称张九龄被贬之后说:“有拘囚之思,托讽禽鸟,寄词草树,郁郁然与骚人同风。”可见,诗人张九龄在面对强敌对手时,清醒与明智,也看出张九龄在文学创作中的巧妙——以物喻人,含蓄蕴藉。
这首律诗对仗工整,语言朴素,风格清淡,如“轻缣素练”(张说评张九龄语)一般。它名为咏物,实乃抒怀,既写燕,又写人,句句不离燕子,却又是张九龄的自我写照。作者的艺术匠心,主要就表现在他选择了最能模写自己的形象的外物——燕子。句句诗不离燕子,但又不黏于燕子,达到不即不离的艺术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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