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的快乐》
假如我是一朵雪花,
翩翩的在半空里潇洒,
我一定认清我的方向——
飞扬,飞扬,飞扬,——
这地面上有我的方向。
不去那冷寞的幽谷,
不去那凄清的山麓,
也不上荒街去惆怅——
飞扬,飞扬,飞扬,——
你看,我有我的方向!
在半空里娟娟的飞舞,
认明了那清幽的住处,
等着她来花园里探望——
飞扬,飞扬,飞扬,——
啊,她身上有朱砂梅的清香!
那时我凭借我的身轻,
盈盈的,沾住了她的衣襟,
贴近她柔波似的心胸——
消溶,消溶,消溶——
溶入了她柔波似的心胸!
赏析:
《雪花的快乐》是一首纯诗(即瓦雷里所提出的“纯诗”)。在这里,现实的“我”被彻底抽空,雪花代替“我”出场,那雪花在半空中“翩翩”的“潇洒”,“娟娟的飞舞”,直奔向“清幽的住处”,会见“花园”里的“她”,直到溶入“她柔波似的心胸”。诗人以“雪花”自比,运用了借代的手法,以那潇洒飞扬的雪花为意象,“她”是诗人想象中的情人,更是升华了的神圣的爱情,巧妙地传达了诗人执着追求爱情和美好理想的心声。但这是被诗人意念填充的雪花,被灵魂穿着的雪花。这是灵性的雪花,他是人的精灵,他要为美而死。值得回味的是,他在追求美的过程丝毫不感痛苦、绝望,恰恰相反,他充分享受着选择的自由、热爱的快乐。雪花“飞扬,飞扬,飞扬”,这是十分坚定、欢快和轻松自由的执着,是诗人自明和自觉的结果。实际上,诗人是穿越现实去获取内心的清白、坚守理想的高贵。而这个美的她,住在清幽之地,出入雪中花园,浑身散发朱砂梅的清香,心胸恰似万缕柔波的湖泊。她是现代美学时期永恒的幻像。雪花的旋转、延宕和最终归宿完全吻合诗人优美灵魂的自由、坚定和执着。对于诗人徐志摩而言,或许隐含着很深的个人对象因素,但身处其中而加入新世纪的曙光找寻,正是诗人选择“她”而不是“他”的内驱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