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买了两本席慕容文集:《槭树下的家》和《在黑暗的河流上》。
“所有的结局都已写好/所有的泪水也都已启程/却忽然忘了是怎么样的一个开始/在那个古老的不再回来的夏日/无论我如何地去追索/年轻的你只如云影般掠过/而你微笑的面容极浅极浅/逐渐隐没在日落后的群岚/遂翻开那发黄的扉页/命运将它装订得极为拙劣/含一着泪/我一读再读/却不得不承认/青春是一本太仓促的书......
轻轻翻开书页,淡淡的忧伤扑面而来,携带着对人生的热爱,对往事的回忆,对似水流年的吟唱,对年少爱情的遗憾,那熟悉亲切的文字依然让我的心充盈着温馨的感动。十六岁时读席慕容,喜欢文字的美;二十年后读席慕容,喜欢文字的内涵。不管何时,都喜欢她的文字。她的唯美,她的温馨,她的婉约,从少年时代起就主导着我的人生观,影响可谓深远。犹记得二十多岁时曾经拥有一本她的散文集,文中的插图,线条异常优雅,真让我爱不释手。我花了整整两天的时间用铅笔临摹了一幅:静静的林中,弥漫着湿润的云雾,林间草地上开满野百合,一个长发飘逸的白衣女子缓缓走入林中......
同一个作者,在不同的年龄段,文风会有不同的改变。席慕容四十多岁后的文字,逐渐由感性唯美转入理性,也就失去了一份灵性和飘逸。因此,我读的,都是她早期的散文和诗歌。
画者,总是追求一种唯美,在这不完美的世界里,向往着美,发现着美,感受着美,表现着美。因此,画者是感性的、敏锐的、率真的,拥有一颗对自然对生活无比柔软的心。明知道这世界有丑恶,有残缺,还是要在自己的世界中极力营造着一种美的氛围。诗人和音乐家亦是如此。无法想象,这个人类世界,如果没有美术、文学和音乐,会是多么荒凉寂寞!
然而,生活,亦让人理性。近年来,我发觉自己更趋于冷静与理智。这又想起那晚赶画到午夜,一意孤行发来一个问候:“小屋姐,研究啥?”于是随性聊几句。说到钱及生活态度,我告之:“唯美与现实同行,感性与理性共进。不做傻子,也不庸俗,该赚就赚,该花则花。”他赞成:“迂腐者和过于理想化者都没前途。”又说刚给哥们践行,去广西艺术学院国画系读研究生,我笑问他何时来读,“我要读就读国美。”“你还真是高屋建瓴呵,群主教诲得不错。你那套观音画得真好。”“一般。”他做谦虚状。是,看画,临画,学画,都要最好的。不禁想起西门,想他边听周杰伦边作画的自得其乐。也想起美人,想她那晚说自己状态渐入佳境,正准备午夜重捉画笔。更想起阳光,想八千里外的他在农事闲暇之时,沉浸在画狮虎之苦乐中......都倾情于画事,都是性情中人,却也都是智者,懂得艺术建立在生活之上,必先生活着,赚够银子,艺术才有所附丽。此乃现实。
故,喜欢席慕容的文字,向往追寻那唯美的境界,是内心的修行;而与时俱进,争取理想与现实相和谐,是当下的现状。两者并不矛盾。
且看如此感性的文字:“美丽的梦和美丽的诗一样,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常常在最没能料到的时刻里出现。我喜欢那样的梦,在梦里,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一切都可以慢慢解释,心里甚至还能感觉到,所有被浪费的时光竟然都能重回的狂喜与感激。胸怀中溢满幸福,只因你就在我眼前,对我微笑,一如当年。我真喜欢那样的梦,明明知道你已为我跋涉千里,却又觉得芳草鲜美,落英缤纷,好像你我才初初相识。”记得十六岁那年收到一位男孩的贺年卡,上面就印着这段文字。一下就喜欢上了席慕容,只因文字的美好。如今二十年后再读,方了悟其间的哲理——时光,一去不复返;往事,只能在梦里重回。
但,唯美的东西,是不会随着岁月而流逝的,它们,会永存在我们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