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姓甄大名慧果,挺超凡脱俗的名字,让工友们一喊就是“真会过”。为嘛?师傅这人过日子精细呗。
师傅今年40出头,家在太行山深山区,父母多病,嫂子和他同村,婚后生了对双胞胎小子。本来山里来钱的路子就少、负担重,加上前些年厂里效益不好,所以,师傅不精打细算着过也不行。平时,烟酒全戒不说,连穿衣服也基本上是一年四季工作服。
提起工作服,师傅就不痛快。说的是几年前,一次,回家路上,他想在市郊的一家小门市给嫂子和孩子们买点礼物。进门后,看到前面有人,他就耐心地等着售货员招呼他。可是,比他晚的人都轮上了,等了半天也没人理他。他就问售货员:“我等半天了,为啥不招呼我?”对方瞥了一眼他工作服左胸部位印的公司名字后说:“又是某某厂的,反正你们也不买值钱的东西,着啥急呢!”
此事让师傅很伤自尊,一连几天冲着天空发怔。后来,有高人支招,让他把工作服上的字想法去掉。于是,师傅花了两个晚上,相当下功夫地把所有工作服上的厂名,全用针挑干净了,没留一丝痕迹。再后来,虽然师傅依旧穿着工作服出门,但走到哪也是焉头耷脑的。
日子过得飞快,去年,公司通过改制,被一家国有大型企业并购后,通过转换管理机制,引进先进管理方法和资金,进行资源整合以及装备、技术改造。一年时间,不仅企业生产经营形势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而且周围工友包括师傅也都大变样了。随着大家工资增加,师傅最大的变化是,下班后再也不穿工作服了。每天下班后,师傅T恤一套,板裤一穿,满神气的。
事物总是不断发展变化的。前些天,我在市中心刚开的一家商场闲逛时,竟然看见师傅又穿着今年夏天厂里刚换发的新式工作服,和嫂子在琳琅满目的商品间东瞧西看的,就忍不住走上前说:“嫂子,你也真是的,怎么又让师傅穿工作服?”
别提了,人家说穿这身新工作服时髦。”嫂子笑着回答。
“啥,工作服也时髦?”我不明白。
“可不,现在连我们山里人都知道,你们厂加入大型企业后,效益好了,厂子名气大了,单位的人走到哪,别人都会高看一眼。你师傅觉着穿新工作服逛街神气,我们就这么着出来了。”
“是吗?”
“可不,这新工作服上的胸牌,前两天,他干活时不小心挂扯了,非得让我缝好了这才出来。”嫂子一边笑,一边提起师傅的工作服让我看。
这下,师傅脸红了:“真是少见多怪。你们看看,穿新工作服上街的又不是我一个人。”师傅忙着给自己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