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发生在几年前的一个真实故事。
眼看着家家是喷香的新米饭,又白又粘,不用菜也能吃它三碗,雯雯哭,她心酸,向队长去要粮,回答很明确:“书记吩咐不准称给你。”
天哪!我和书记前世无仇,今世无冤,为何要我和孩子饿肚子!
她出了门,想去问问书记。走到半路,她猛想起一件事,和书记讲话要有香烟呀,这可是重要的!这几年她虽然未和大干部打交道,可老是听人说那些干部的口头语“研究研究”就是“烟酒烟酒”。对,去买些糖果,书记家有孩子嘛。”
她返回双代店买了些糖果,来到了书记的家,真幸运,没吃闭门羹。书记抽着香烟,书记的孩子又不在,她想着口袋里的糖,犹疑了一阵,终于没有拿出来。
“是来要粮的吧?”书记还算客气,让了坐。“是队长叫你来的?”
书记站起来,在屋里踱了几步不等她回答,慢条斯理地说:“这事我有责任。本想找你谈谈,十多天了,忙着核产、开会,把你的事情忘了。”他每天晚上打扑克却没有说出来。
“是的,正是秋收结束。你忙,我知道。”她心想:书记是全大队的,哪能只顾我一家的事,千把人的吃饭问题更大,当这个家不容易。不过她不善辞令,说不出来。
书记的眼睛可没有X光的作用,看不到她心中的谅解,话句丝毫不让:“你知道我忙,可是有人不知道,还在背后拆我的台!”他说着,脸上露出了愠色。
“……”这个善良的女人愣住了,她不清楚这个“有人”是讲的谁,更不便细问,只得茫然地望着书记。书记喷出一口“凤凰”香烟的香气,说:“如果我还有记性的话,我认为你们下放到这儿以后,我并没有亏待你们。粮食产量不上升,有时甚至减产的原因是多方面的。我当然有一定的责任。”
她摸不着头脑,只能洗耳恭听。
书记从里屋取出一本《××文学》摔到了桌子上:“也许你已经看到过喽:《口福》,你的那位有名的作家丈夫的大作,把我也写进去了。好!”
一个揶揄的“好”字使她变了脸色,怯懦地拿起桌上的杂志。可怜她,自从丈夫写了一篇“揭露社会主义阴暗面”的小说,在“史无前例”的运动中全家下放后,与书报再也无缘了,岁月使她变得那样胆小,怯懦,她只知道含辛茹苦地生活、生活……。落实政策,丈夫调回局创作组。她再三关照他接受“教训”,可是今天,难道伟南他……
她迅速地看过目录,翻到第×页,迅速地看完了这篇六千字左右的小说,吁出了口气。“书记,伟南写的不是你呀!”
“哈哈”,书记扔掉了第二个烟蒂,“怎么?真的以为我是外行!你们那些动笔杆子的就是惯于借鸡骂狗,能用真地名、真人名吗?这篇东西里哪一件写的不是我!当兵要请我吃,招工要请我吃,造屋要请我吃,出门做手艺要请我吃……真有口福嘛!你丈夫在这里七八年,了解得可不算少呀!哼!”
“不会的,不会的,他写的不是你。”她从来不研究丈夫的作品写的是谁。
“这本杂志是我的孩子带回来给我看的。好多人抢着这篇东西看,对着我的孩子说‘你的老子,你的老子!’难道你这个作家的夫人还看不出?只讲口福,生产马虎,队队难富,社员受苦,讲的不是我是谁?啊!”书记的颈脖子暴起了蚯蚓似的青筋。
她已明白队长不给粮的原因,但她不知道应该如何应付现在的局面……她双手捂住脸,猛地冲出了书记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