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为江南的原创诗歌
据说,江南只是一个地理名词:
以秦岭、淮河为界,
其北为中原、为塞外、为极寒之地;
其南为江南,如烟雨,如梦幻,
毗邻大海。
据说,江南只是一抹历史记忆:
发端屈子的《山鬼》、《少司命》和《涉江》,
盛于“三秋桂子,十里荷香”,
醉于“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
如果,它只是一枚地理名词,
那我们相隔又何止千里?
如果,它真的只是一抹历史记忆,
那我们相隔又何止千年?
曾有一次,乘高铁过长江,
还没准备妥当,须臾间就从江北跨到江南。
眼帘里,只模糊地掠过几条运沙的斑驳的铁船。
曾有一次,踏着暧昧的月光,
寻找文字中描绘的小桥、流水和雨后卖杏花的姑娘。
不想,却深陷车水马龙的喧嚣和霓虹闪烁的迷离;
不想,却是满目的舶来品、满耳的舶来音,
还有久久挥之不去的工业气息。
阳光下,没见到长河的壮阔与大江的豪迈;
夜色里,也没触摸到楚辞的浪漫和宋词的婉约。
那时几乎真的相信:我们相隔不止千里、不止千年
——江南,应该只是在梦里、在远方。
偶然间,走进闹市僻静的一隅。
竟意外发现,略显局促的角落内别有洞天:
有葱郁的古树泛着雨后的浓绿,
有幽静的池水吐纳着昼夜的更替,
有银丝翩翩的舞者,更有人潮涌动的书肆。
呵呵,思慕的江南竟躲在都市的褶皱里!
青石板胜过最好的宣纸,
一池连着黄浦江的秋水就是上好的砚池。
三五成群、二三捉对的'书者,
各自拎着一只半满的小桶,
或持细若鹅毛的小笔,或紧握如齐眉棍棒的大椽,
蘸着浸透霜味的池水,
在一块块或大或小的青石板上
铁划银勾,笔走蛇龙。
那专注,似顽童投身最痴迷的游戏;
那兴致,像棋手凝神最钟爱的绝地反击。
勾、划之间,清晰可闻鼓角铮鸣、樯橹灰飞烟灭;
撇、那之畔,隐约窥得水墨江南、扁舟远在江湖外。
经过远近游走和旁观参与,
自己看得懂书者们笔画里功力的深浅,
却洞悉不了身外世事沧桑的玄机。
讨教,也总是只得到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水渍消失后,再继续揣摩酝酿,再继续布局谋篇。
不同的运笔,相似的笔韵
——那一刻,朝圣者真的沉醉了。
不远处,小巧的音箱倾诉着
上个世纪的忧伤和当下的欢快。
绰约着风姿的旗袍,把优雅推向极致的蝴蝶领结,
舞者们一如几十年前的知性、从容和温暖,
和着悠扬的旋律,与温暖的阳光一同起舞。
如果,岁月是一条莫测的河,
那他(她)们就是河床里或精致、或粗粝的鹅卵石。
无论被抛上高山之巅,无论被埋进九幽之渊,
或者就固守在最初的河滩,那又如何?
洪峰也好,溪流也罢,该过去的终会过去。
曾经的岁月虽然已远走,
但自己累经打磨、长期发酵的青春才刚刚起步。
没有理由不珍惜,没有理由不尽兴
——来,起舞,轻快的。
少女,画舫,红丝带。
火红的棚顶,火红的裙裾,
百八十米长、五六米宽的书肆,
就那样如同一位静谧的邻家小妹,
漫步绿荫深处:淡淡的、暖暖的、慢慢的,
久违的松香、草香和书香流淌着、弥漫着。
牵手的一刹那,自己却不知
何时又搭乘了一艘漂亮的画舫。
我也是其中的一员,乘客们熙熙却未攘攘。
捧起一册册泛黄的故事,
细细品评千古兴替,臧否善恶忠奸;
翻开一页页新潮的思想,
既有吐故纳新,更有初始信仰的淬火回炉。
舱外,鸟语花香,时间还在蜗牛般移动;
舱内,寂静无声,思维已穿越过万千个轮回。
恍惚间,似乎又在
一条望不见边际的红丝带上滑行,
丝绸的质感是那样的真切。
一手执卷,细品梅雨时节缠绵的空濛缥缈,
——抚一襟思念,抑扬顿挫,浅吟低唱;
一手举盏,追随稻香蛙鸣里的月朗星稀,
——捶一身筋骨,物我两忘,神游天外。
也许,一端是我故乡的森林草原,
一端是我向往的文化江南;
也许,一端是我蒙昧率真的过往,
一端是我宁静睿智的夕阳。
江南,确是一枚神奇的地理名词,
可远在千里之外,也能近在咫尺之间,
只要你还向往。
江南,确是一抹瑰丽的历史记忆,
可见新奇的憧憬想象,可听悠远的陈情往事,
只要你还向往。
江南,已渐被淡忘的江南;
江南,还被我们铭记的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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