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的花》告诉我们,不要只惊羡别人的成功,更应该知道别人的成功是艰苦奋斗乃至牺牲的结果,并从中吸取成功的经验。
作者:冰心
成功的花,
人们只惊羡她现时的明艳!
然而当初她的芽儿,
浸透了奋斗的泪泉,
洒遍了牺牲的血雨。
说到花,人们总会想到花儿明亮的色泽、美艳的姿态。是啊,有谁会去追寻花儿成长过程中经历过多少艰苦的奋斗和巨大的牺牲呢? 诗中用“明艳”一词,形象生动地突出了花的“成功”;艳丽的鲜花待到她亮出成功时,确实是令人羡慕的、欣赏的,但她背后的艰辛是不是每个人都能明白呢?我们常常只懂得惊叹、羡慕别人的成功,而看不到在成功背后所付出的艰辛劳动。花之所以成功,并不是生来就有的,在她还是小芽儿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努力奋斗了,到成为今天明艳的花儿,一路上浸透了无尽辛酸乃至痛苦,撒遍了鲜红的血泪,甚至付出了牺牲的代价。
原来“成功的花”是血与泪滋润的结晶,是奋斗与牺牲孕育的蓓蕾。只有经历这样的一种洗礼,才会有花“现时”的明艳。这首诗告诉我们不要只惊羡别人的成功,更应该知道别人的成功是经过艰苦奋斗的结果,要从中吸取成功的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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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雨秋风愁煞人
作者:冰心
一
秋风不住的飒飒的吹着,秋雨不住滴沥滴沥的下着,窗外的梧桐和芭蕉叶子一声声的响 着,做出十分的秋意。墨绿色的窗帘,垂得低低的。灯光之下,我便坐在窗前书桌旁边,寂 寂无声的看着书。桌上瓶子里几枝桂花,似乎太觉得幽寂不堪了,便不时的将清香送将过来 。要我抬头看它。又似乎对我微笑说:“冰心呵!窗以外虽是‘秋雨秋风愁煞人’,窗以内 却是温煦如春呵!”
我手里拿着的是一本《绝妙好词笺》,是今天收拾书橱,无意中捡了出来的,我同它已 经阔别一年多了。今天晚上拿起来阅看,竟如同旧友重逢一般的喜悦。看到一同《木兰花慢 》:“故人知健否,又过了一番秋……更何处相逢,残更听雁,落日呼鸥……”到这里一页 完了,便翻到那篇去。忽然有一个信封,从书页里,落在桌上。翻过信面一看,上面写着“ 冰心亲启”四个字。我不觉呆了。莫非是眼花了吗?这却分明是许久不知信息的同学英云的 笔迹啊!是什么时候夹在这本书里呢?满腹狐疑地拆开信,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看完了以后 ,神经忽然错乱起来。一年前一个悲剧的印象,又涌现到眼前来了。
英云是我在中学时候的一个同班友,年纪不过比我大两岁,要论到她的道德和学问,真 是一个绝特的青年。性情更是十分的清高活泼,志向也极其远大。同学们都说英云长得极合 美人的态度。以我看来,她的面貌身材,也没有什么特别美丽的地方。不过她天然的自有一 种超群旷世的丰神,便显得和众人不同了。
她在同班之中,同我和淑平最合得来。淑平又比英云大一岁,性格非常的幽娴静默。资 质上虽然远不及英云,却是极其用功。因此功课上也便和英云不相上下,别的才干却差得远 了。
前年冬季大考的时候,淑平因为屡次的半夜里起来温课,受了寒,便咳嗽起来,得了咯血的病。她还是挣扎着日日上课,加以用功过度,脑力大伤,病势便一天一天的沉重。她的 家又在保定,没有人朝夕的伺候着,师长和同学都替她担心。便赶紧地将她从宿舍里迁到医 院。不到一个礼拜,便死了。
淑平死的那一天的光景,我每回一追想,就如同昨日事情一样的清楚。那天上午还出了 一会子的太阳,午后便阴了天,下了几阵大雪。饭后我和英云从饭厅里出来,一面说着话便走到球场上。树枝上和地上都压满了雪,脚底下好象踏着雨后的青苔一般,英云一面走着, 一面拾起一条断枝,便去敲那球场边的柳树。枝上的积雪,便纷纷的落下来,随风都吹在我 脸上。我连忙回过头去说道:“英云!你不要淘气。”
她笑了一笑,忽然问道:“你今天下午去看淑平吗?”我说:
“还不定呢,要是她已经好一点,我就不必去了。”这时我们同时站住。英云说:“昨 天雅琴回来,告诉我说淑平的病恐怕不好,连说话都不清楚了。她站在淑平床前,淑平拉着 她的手,只哭着叫娘,你看……”我就呆了一呆便说:“哪里便至于……少年人的根基究竟 坚固些,这不过是发烧热度太高了,信口胡言就是了。”英云摇头道:“大夫说她是脑膜炎 。盼她好却未必是容易呢。”我叹了一口气说:“如果……我们放了学再告假出去看看罢。 ”这时上堂铃已经响了,我们便一齐走上楼去。
二
四点钟以后,我和英云便去到校长室告假去看淑平。校长半天不言语。过了一会,便用 很低的声音说:“你们不必去了,今天早晨七点钟,淑平已经去世了。”这句话好像平地一 声雷,我和英云都呆了,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以后还是英云说道:“校长!能否许可我们 去送她一送。”校长迟疑一会,便道:“听说已经装殓起来,大夫还说这病招人,还是不去 为好,她们的家长也已经来到。今天晚车就要走了。”英云说:
“既然已经装殓起来,况且一会儿便要走了,去看看料想不妨事,也不枉我们和她同学 相好了一场。”说着便滚下泪来,我一阵心酸也不敢抬头。校长只得允许了,我们退了出来 ,便去到医院。
灵柩便停在病室的廊子上,我看见了,立刻心头冰冷,才信淑平真是死了。难道这一个 长方形的匣子,便能够把这个不可多得的青年,关在里面,永远出不来了吗!这时反没有眼 泪,只呆呆的看着这灵柩。一会子抬起头来,只见英云却拿着沉寂的目光,望着天空,一语 不发。直等到淑平的家长出来答礼,我们才觉得一阵的难过,不禁流下泪来,送着灵柩,出 了院门。便一同无精打采地回来。
我也没有用晚饭,独自拿了几本书,踏着雪回到宿舍。地下白灿灿的,好像月光一般。 一面走着,听见琴室里,有人弹着钢琴,音调却十分的凄切。我想:“这不是英云吗?”慢 慢地走到琴室门口听了一会,便轻轻地推门进去。灯光之下,她回头看我一眼,又回过头去 。我将书放在琴台上,站了一会,便问道:“你弹的是什么谱?”英云仍旧弹着琴,一面答 道:“这调叫做‘风雪英雄’,是一个撒克逊的骑将,雪夜里逃出敌堡,受伤很重,倒在林 中雪地上,临死的时候做的。”
说完了这话,我们又半天不言语。我便坐在琴椅的那边,一面翻着琴谱,一面叹口气说 :“有志的青年,不应当死去。中国的有志青年,更不应当死。你看像淑平这样一个人物, 将来还怕不是一个女界的有为者,却又死了,她的学问才干志向都灭没了,一向的预备磨砺 ,却得了这样的收场,真是叫人灰心。”英云慢慢地住了琴,抬起头来说:“你以为肉体死 了,是一件悲惨的事情。却不知希望死了,更是悲惨的事情呵!”我点一点头,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英云又说道:
“率性死了,一切苦痛,自己都不知道不觉得了。只可怜那肉体依旧是活着,希望却如 同是关闭在坟墓里。那个才叫做……”这时她又低下头去,眼泪便滴在琴上。我十分的惊讶 ,因为她这些话,却不是感悼淑平,好像有什么别的感触,便勉强笑劝道:“你又来了,好 好的又伤起心来,都是我这一席话招的。”英云无精打采地站起来,擦了眼泪说:“今夜晚 上我也不知为何非常的烦恼焦躁,本来是要来弹琴散心,却不知不觉弹起这个凄惨的调来。 ”我便盖上琴盖,拿起书籍道:
“我们走罢,不要太抱悲观了。”我们便一同步出琴室,从雪花隙里,各自回到宿舍。
三
春天又来了,大地上蓬蓬勃勃地充满了生意。我们对于淑平的悲感,也被春风扇得渐渐 的淡下去了,依旧快快乐乐地过那学校的生活。
春季的大考过去了,只等甲班的毕业式行过,便要放暑假。
毕业式是那一天下午四点钟的。七点钟又有本堂师生的.一个集会。也是话别,也是欢送 毕业生。预备有游艺等等,总是终业娱乐的意思。那天晚上五点钟,同学们都在球场上随意 的闲谈游玩。英云因为今晚要扮演游艺,她是剧中的一个希腊的女王,便将头发披散了,用 纸条卷得鬈曲着。不敢出来,便躲在我的屋里倚在床上看书。我便坐在窗台上,用手摘着藤 萝的叶子,和英云谈话。楼下的青草地上玫瑰花下,同学们三三两两的坐着走着,黄金似的 斜阳,笼住这一片花红柳绿的世界。中间却安放着一班快乐活泼的青年,这斜阳芳草是可以 描画出来的,但是青年人快乐活泼的心胸,是不能描画的呵!
晚上的饯别会,我们都非常的快乐满意。剧内英云的女王,尤其精彩。同学们都异口同 声地夸奖,说她有“婉若游龙、翩若惊鸿”的态度。随后有雅琴说了欢送词,毕业生代表的 答词,就闭了会。那时约有九点多种,出得礼堂门来,只见月光如水,同学们便又在院子里 游玩。我和英云一同坐在台阶上,说着闲话。
这时一阵一阵的凉风吹着,衣袂飘举。英云一面用手撩开额上的头发,一面笑着说着: “冰心!要晓得明年这时候,便是我们毕业了。”我不禁好笑,便道:“毕了业又算得了什 么。”英云说:“不是说算得什么,不过离着服务社会的日子,一天一天的近了。要试试这 健儿好身手了。”我便问道:“毕业以后,你还想入大学么?”英云点首道:“这个自然, 现在中学的毕业生,车载斗量,不容易得社会的敬重。而且我年纪还小,阅历还浅,自然应 当再往下研究高深的学问,为将来的服务上,岂不更有益处吗!”
我和英云一同站了起来,在廊子上来回地走着谈话。廊下的玫瑰花影,照在廊上不住的 动摇。我们行走的时候,好像这廊子是活动的,不敢放心踏着,这月也正到了十分圆满的时 节,清光激射,好像是特意照着我们。英云今晚十分的喜悦,时时的微笑,也问我道:“世 界上的人,还有比我们更快乐的吗?”我也笑道:“似乎没有。”英云说:“最快乐的时代 ,便是希望的时代。希望愈大,快乐也愈大。”我点一点头,心中却想到:“希望愈大,要 是遇见挫折的时候,苦痛也是愈大的。”
这时忽然又忆起淑平来,只是不敢说出,恐怕打消了英云的兴趣。唉!现在追想起来, 也深以当时不说为然。因为那晚上英云意满志得的莞然微笑,在我目中便是末一次了。
暑假期内,没有得着英云的半封信,我十分的疑惑,又有一点怪她。
秋季上学的头一天,同学都来了,还有许多的新学生,礼堂里都坐满了。我走进礼堂, 便四下里找英云,却没有找着。
正要问雅琴,忽然英云从外面走了进来,容光非常的消瘦,我便站起来,要过去同她说 话。这时有几个同学笑着叫她道:
“何太太来了。”我吃了一惊。同时看见英云脸红了,眼圈也红了。雅琴连忙对那几个 同学使个眼色,她们不知所以,便都止住不说。我慢慢地过去,英云看见我只惨笑着,点一 点头,颜色更见凄惶。我也不敢和她说话,回到自己座上,心中十分疑讶。行完了开学礼, 我便拉着雅琴,细细的打听英云的事情。雅琴说:“我和她的家离的不远,所以知道一点。
暑假以后,英云回到天津,不到一个礼拜,就出阁了,听说是聘给她的表兄,名叫士芝 的,她的姨夫是个司令,家里极其阔绰。英云过去那边,上上下下没有一个不夸她好的。对 于英云何以这般的颓丧,我却不知道,只晓得她很不愿意人提到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