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这些诗不能混同为南宋那类咏物诗,咏物诗是以物的名义,关切人所逃不出的人生;物语诗则是把人性植入人之外的虫蚁花草、万千世界,关切被人忽视的物世界。换句话说,它们竭力展示一个物道主义的世界。
一、苍蝇
我想看清它的脸
不论幸福还是饥饿都狰狞的脸
想象它体内装满了毒药
想象它恼人的嗡嗡声里,泊着对我的仇恨
其实它和人一样,只是饿了
像饥饿的人推门进来,想要一块饼
但我没有勇气放过它——
要用苍蝇拍啪啪的官话,消灭它嗡嗡的方言
它不得不跳起生死的圆舞曲
也许,它是苍蝇界的信徒
向往去它的圣地——我的厨房
展开翅膀来祷告
嗡嗡的祷文,令它不敢栖息在供品
——我的蛋糕上
也许,它是苍蝇界的文艺青年
想把目光狠狠插进诗集——
它沿诗集爬了一圈,却没找到缝隙
只听见,屋里响起了阴险的脏话
也许,它是苍蝇界的乖孩子
渴望父亲和它嬉戏
这飞来飞去的苍蝇拍,多像它酷爱的飞碟啊
只一瞬,就把它揽入黑暗的怀抱
二、窗帘
风一来,它就秀出妩媚的.身姿
用充满爱意的拳法,与风来一场肉搏
有时,它也像薄薄的刀片,唰一声
割断太阳铺向室内的金毯
它更要挡住那些日久生情的目光
不让它们触碰那已忘情的胴体
让瞎了眼的窗户,黑着脸
聆听爱情收藏一个一个浪头
它命中注定是窗户的眼皮
再阴险的主人,也是它亲爱的心灵
它无法干涉它身后的阴谋
不得不与窗外的光明为敌
在梅雨季,它像等了很久的一只蝴蝶
怀着对太阳发霉的思念,缩进墙角
但它更渴望刮来一阵大风
让它舞成一只灵巧的舌头
说出它今生今世的冤屈
三、抽屉
父亲的抽屉里装满了黑夜
儿时,我只能从锁眼窥见死寂
想不通,父亲和我为什么总隔着这个抽屉?
如同太阳和月亮,总隔着茫茫黑夜
这橡木的抽屉,也许有最坚毅的心灵
不怕它藏匿的秘密,被政治的枪口对准
我每天看着它,就像看着琥珀中的昆虫
它张嘴时的无言,成了笼罩我一生的敬畏
不论在春天或寒冬,抽屉永远不动声色
它无需长出警觉的耳朵
也从不炫耀父亲放入的奖状
它用了一生,来聆听爷爷的咳嗽
后来,我成了它称职的伙伴
时常安静得像没有心跳的抽屉
敬重那些不合时宜的档案
学会像它那样,对良知永远怀着饥饿……
四、米
热腾腾的米里,藏着冰冷的心事
它们想为割掉的稻杆叫冤——
春风曾叮嘱稻杆,要照看好弱小的米粒
直到镰刀割断稻杆的母爱
锅里的米,吸足了思念母亲的热泪
想成为愈合母亲伤口的白盐
现在,这群碗中的少女
裸露着白绸般的肌肤,将我拉入它们行刑前的静穆
我的牙齿冒充米粒,和它们交朋友
我的舌头,冒充献给它们的红玫瑰
它们不识我的真心,柔情似水
用白皙的手臂,挽住舌头和牙齿
直到牙齿卸下面具,把它们碾成白泥
直到我开始回味它们的痛苦
当我起身,离开这把刽子手的椅子
我又会找谁,再献上舌头的红玫瑰?
五、被子
被子是蟒蛇,白天盘在床头
晚上把你吞入腹中
梦是它的胃,你每晚都成功逃出
清晨,当你下床,它饿得只剩一张皮
被子是情人,当你弃它而去
它气得病入膏肓,把自己蜷得像一座坟墓
当你晚上哄它,它又把你揽入怀中
鼾声是你的情话,哄得它呼呼大睡
被子是蜂巢,你是蜜蜂
当你满载而归
你向它吐出最甜蜜的梦
时常,梦的甜蜜又被诗人偷吃
被子是闲话,一辈子都裹着你
黑夜漫长,你在与闲话的搏斗中
等待着天明
六、大风来临
春天累了,大风即将来临
落叶已准备踏上归途
旋成风中再也刹不住的车轮
它们是想逃离,街上一幢幢厌恶的高楼?
我突然静下来,看见落叶高兴地旋转
仿佛找到了爱情的入口
看见乌云伸长脖子,在水面照镜子
只有鱼儿不眨眼睛,一刻不停
读着乌云心里的雷霆
天空也是一个喜欢旅行的背包客
背着乌云大大小小的背包
里面装满了大风呼啸的秘密
街上的纸屑,也旋成一只只老鼠
望着乌云那一只只黑猫,瑟瑟发抖
一艘艘船,像一个个新娘
纷纷退入港口的闺房,不肯出嫁
当大风来临——它用力摇荡的不再是海
是海上那些人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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