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的时候,我很忙碌,来不及仔细打量深冬的那些草木,在满目萧瑟中,埋头处理年底的各项事务。所有的账务,所有的往来,都要做一个了结。
雪,静静地下。在我不经意之间,已经覆盖了大地。当我终于起身,送走最后一位客人,一眼望去,世界已经是白雪皑皑,万里疆域只留下三两处黑色*屋尖,和一些伸出雪面的枯枝。
雪在下,偶尔稠密,可谓之暴雪,偶尔稀疏,像累了在停歇。这个时候,一年的所有事情,都在喧闹过后逐渐归于沉寂,忙完了的人们都奔向各自的归宿。
雪落,本无声。落在竹林里,“沙沙”地响,落在冬天的水田里,就无声息了。一些隆一起的土包越来越厚,变得臃肿。在雪中行走的一个人,斗笠,斜戴,遮住了面,看不清是谁,看不清他的表情,也看不清他要走向哪里,他的脚步在雪地里“吱吱”地响,他的身影转眼消失 。
偶尔的三两声犬吠,雪的世界更显得静寂。
我亦起身披衣,踏上我的归途,作别我身边的人。送我的人不多,当那柴门在身后“吱呀”声响,寒风在耳畔呼啸,路上,剩我一人,天地,也只剩我一人。
雪,时密时疏,时急时歇。我的归途,其实,行程匆匆。白色*苇草在山坡上,干枯的叶子被大雪压在地上,旗帜一般的白色*苇草,曾经繁花茂密,曾在秋风中摇曳成意,惆怅了多少苍茫的守望,如今,在雪中,已无语,或直,或斜,任大雪覆盖,倾覆成片。
细听雪落,过梅岭,梅花正开,腊梅香气袭来,我一袭衣袖,也带暗香。仰望梅花,在雪中只现出一点淡黄,得以区别开覆盖在劲枝上的雪,成为梅花,一眼望去,需要寻觅,需要细看,雪花才在雪中现出来,踏雪寻梅意思,大概应是这样。
雪中行走,松柏挺一立。下雪不冷,飞舞的雪花象是一种想念,在这个日子如期而至。大雪其实不大,落在手掌上顷刻化为水,但满天地的雪下个不停,倾诉的雪语,终于覆盖了所有的事物,所有的色*泽,只留下白与黑,分明地显现在眼界、在心中,纯净了芜杂的尘世。这个时候,漂在外的人们知道,要归去了,要回去了。
细听雪落,心静无语。这么些年,回首来处,偶尔的沧桑变化,令人回想唏嘘,心中萧瑟。但偶尔的苍山红叶,把秋风的肃杀消解,偶尔的雪中炭火,让人心生温暖。
雪落,人归,苍山雪裹,谁,已点燃灯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