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秋忙季节,我和丈夫总是来往于场部和连队之间,也总会抄一条近路来回,虽然在这条砂石路上,路面很是凹凸不平,有些颠簸,可是却人烟车辆稀少,显得十分僻静,所以我们每每也就愿意在这条小路上经过。
在这样的一条砂石路上,两旁是已经收割完的庄稼地和一排排的防风树林,只是已入深秋,树叶飘零,万物萧瑟,金黄一片,四周显得颓败而落寞,除了我们的车轮转动的声响,便少有其他声息了。可是,每在这样的季节里行走时,目光又总会被一处风景深深地吸引着,那就是离小路不远处,长在堤坝上的一棵树,那是一棵孤独的树,孤零零的伫立在田野中间,只是那一袭的浓绿和硕大的圆弧型树冠却与周围的萧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格外地抢眼。
他说:“瞧,那棵树还那么绿呢!”
“是啊,那是一棵什么树呢?别的叶子早就黄的黄,落的落,可是这棵树还那么郁郁葱葱呢!”
的确是的,每年秋季,从这里来往很多次,那棵树总是以那么一抹倔强的浓绿吸引着我们的眼球,次次如此,年年如此。带着强烈的好奇心,就想追究它的缘由,这一天,时间还早,我便走近了它。
当我由远一步步走近,那棵树越发的显得高大了,它圆弧形的美越来越清晰地呈现在了我的眼前,原来那只是一棵普通的柳树,一棵从未被人工修剪和打理过的树。在闹市的绿化区,辛勤的园艺师们常常把那些柳树修剪成“万条垂下绿丝绦”整齐划一的景象,造成杨柳依依、风情万种的自然景观。而这一棵却不是的,也许她从来就没有被人在意过,就那么自然的生长着,她高约近二十米,树冠直径十多米,枝叶繁茂,绿树成荫而且树型圆润。在这样秋风瑟瑟,霜打枝头的季节里,竟然还没有一枚落叶,叶子仍然泛着碧绿而晶莹的光泽。我走进树荫里,立刻仿佛被一把大伞所罩住,又像一个大大的绿色屏障把我与外界隔离。然而,阳光倾泻下来,硬是透过纷披的枝叶缝隙射进树荫里,在黑土地上留下了斑驳的剪影。秋风吹拂,枝叶摇动,树荫下影影绰绰,光幻迷离。树干是粗壮的,人的两臂环抱还有富余呢!显然,这是一棵已经到了中年的树,树皮有些许皴裂,一定是遭遇了风雨的侵袭,也历经了世间沧桑,到现在依然枝繁叶茂,挺拔地生长着。
站在这样的树荫下,我竟突然地被她所感动了。我想,若是在景区,单是那硕大的树荫就一定会被人们当作避暑纳凉的好去处,然而,它却被大自然安置在了荒野,任由它自生自灭。想必它还没有影响到那些贪婪的农人对土地的规划,也没有影响到庄稼的生长,所以它没有被砍伐,一直在那里悄无声息的生长着。每年它一定是最早感受到春的讯息的,又在这样的田野里悄悄吐绿,默默开花,在路人把目光投在那片片的庄稼和星星点点的小花小草时,它却默默无闻、毫不张扬的装点着春色,并没有因为没人打理、没人关注而肆无忌惮、横斜逸出,仍然努力地向着太阳的方向生长,默默的从黑土地里汲取充足的养料来壮大自己,使得自己的树干更粗壮,叶子更健康。待到漫山遍野落英缤纷,树叶飘零,她仍能够独立寒秋,傲视群芳,以那么一抹浓绿装点秋色,送走秋天。都说“独木难成林”这是怎样的一棵树啊,遭遇了风雨而选择了默默承受,经受着风霜雷电,这许多年仍顽强的站在那里,成了万物衰败时田野里的一道独特的风景,风姿绰约、别具韵味,吸引着我的目光,为它的那一抹浓绿、那一份坚韧而赞叹……
它似乎像一位饱经风霜的中年人,在生活的历练中沉淀着自己,填充着自己,不骄不躁,宠辱不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