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本来已经睡熟了,又被乱七八糟的声音吵醒,这就是住集体宿舍的缺点。头很疼,想继续睡,可惜睡不着了,强迫反倒更觉不适。剩下的时间只能像现在这样坐在桌前,对着电脑打发时间了罢。我深知对不起自己的身体。
说到刚才被吵醒,着实让我生气。我本来是个睡眠质量不好的人,一旦被吵醒,就很难在很短的时间入眠了,这让人无奈。宿舍有个女孩,是名副其实的“夜猫子”,她的作息时间几乎与我们其他人相反。即使在学校这种本该有纪律的环境下她竟也能如此,挺不可思议。白天我们去上课,她逃课在宿舍睡觉,几乎可以一整天不上课在睡觉。晚上十点左右,该是洗漱打理的时间,她又跑出宿舍不见踪影,美其名曰:上自习。大多数时候要到晚上12点,也就是宿舍公寓最后的锁门时间回来,到了我们睡觉的时间,她又一个人在宿舍忙忙碌碌,开着灯,电脑,甚至音乐,洗澡时阳台上经久不衰的水声,吹风机………每天进行着“日出而息,日落而作”的生活,并且乐此不彼。
宿舍里每个人的休息质量显然受到了极大地影响和摧残,可是大多数时候,大家忍着,甚至常常自己告诉自己:“人家那也是境界,一种不同于常人的境界,不像咱自己这么俗,跟着大众的时间过活。”别人忍,她就更甚。也不觉得别人在忍受着煎熬。再说刚才吵醒我的是什么声音吧,竟然是打气筒。她给真空袋打一个大大的气囊,那声音一声一声砸在我的耳朵里,直到沉睡的思维被彻底摧醒。我想发火,事实上也真发了,我大声的用忍无可忍的近乎咆哮的声音表达了我的不满。我说:“这种会弄出很大声音的事你可不可以在白天没人休息的时候弄!”她手里的打气筒停了两三秒,又继续了,出人意料,但我也没办法,这不是我家,我只能这么说。现在,我坐在桌前打字,她在澡间洗澡,水流哗哗,宿舍其他人也都在床上翻来覆去,唉声叹气的,显然也被打扰到了,不过她们能忍的住,我相信。
这是件小事,但也不小。我想我的不能容忍和我的最先爆发,显然宣告了我的沉不住气。这不知是不是我的失败?我想如果这是个战场的话,我应该是最先被敌人发现的那个,也最先毙命的那个。
这是我的错么,我还在问自己?我知道,按照身边其他人的生活艺术,我是该隐忍的,该继续同所有人一样沉默下去的,这几乎是我长大成熟过程中在这个社会上最该学会的东西。可事实上,这让我很累,真的很累。我是一个口直心快的人,用这样一个有点口语味道的词形容自己我觉得最恰当不过,但是,在生活中,我必须要做的就是压抑自己,压抑自己的任何想法和观点,尤其是对这社会和其他人的不满。不论别人对与错,大家都觉得,那是人自己的事,与他人无关。于是,所有人似乎都变成了阴谋家,大家心里揣着对个人的看法意见,或者不满,但就是不表现,几乎到了任何时候,都能面带桃花,笑容可掬。这种明显夹杂着虚伪和做作的笑常常让我觉得恶心,不,应该是恐惧。
每个人都成了变形人。随时随地变化着,我看不到她/他的真实的一面。
所以我常常觉得自己的世界始终是一个人,我不敢去相信别人,我不知道身边的哪个笑的很灿烂的人会是发自内心的真诚对我的笑。我不怀疑别人,我只是打不开自己的心扉。在我们生活的当下,“过路”这个词显然变得更有地位,所有人都是过路人,都是路人甲,路人乙。我看到了人与人之间的冷漠,而我是那么渴望真情,渴望内心的相互珍惜和拥抱。可是,总有人说,相信自己就够了,你还想去相信谁?
我总怕是我的想的太多,这样只会让人活得更累,我知道我得习惯,可我怕,我怕有一天,我的内心也像我现在的外表一样,不得不对所有人都莫不在乎。我好像已经学会了伪装。我也是变了形的人。
世态炎凉。我脑海中奔出这么个很是矫情的词。这么深的夜,我觉得这时的我是自己,是一个真实的,善良的,纯真的我。我说自己想说的话,我是热情的,心里眼里都是人情的活着的生命体。即使我觉得心里不是滋味,可我可以平静的按自己的思路思考,我不用低着头行走。我知道,一旦黎明到来,我就得变回那个被压抑后了的自己。那个时候的我,不是我,是别人眼里的正常的人而已。
水的哗哗声没有了,换成了吹风机的嗡嗡声,像六七级的大风敲打着窗户一样打击着这个屋子里所有人的耳膜,我背后的床上,大家还在翻来覆去,没有一个人出声,我也是,只不过我是坐在桌前的。我们都忍着,我想看看哪一天,才会有下一个人的忍耐达到极限。我也想知道,哪一天,我看到的不再是变形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