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是二零一四年的十一月二十八,恰逢镇子上的集,而孩子们因学校有事也放假一天的。这样子,我那小女儿一听说要跟集去,再咕咕叽叽地嚷个不停,说不是给她要买一辆童车么。她饭也好好不吃,无奈之中,且就答应了她的要求。是的,是应该给孩子一个充满阳光的童年。还记得,在她很小的时候,大约是三四岁的光景,那诸日里就哭着嚷我要买一辆童车。可我,因家窘或因其它,总哄着敷衍她一下,或背她到邻里逛回。只是他家有一辆破旧的童车,所以,孩子便骑于上面玩个不够,而那一刻,我心里颇为内疚,抱怨自己没尽到一个做父亲的责任。
早餐吃过之后,急忙收拾了下行装,主要任务是上集籴些过冬的粮食,或得开三轮车前去,将孩子拉上,再买一辆她愿意的童车便是。但偏偏的,恰于此刻,那东边的沟涧里,瞬间是死雾漫了上来。一阵呼呼的凛风拂过,皴颊是刀削一般的疼痛。等着吧,等着总有日照家门口的时候了,反正是早动身也一天迟也一天,不如迟点暖暖和和地逛去,何况咱是要开车去的,不走路,还怕什么。
几番里外的揣弄,开车门,加开水等等。不知不觉的,灿晖就照射到我家的陋院。母亲也开始用背篼揽当归,并一个一个的,匀晒檐台,而我和妻子,还有小女儿,遂摇起车“嘣嘣嘣”地出发了。
一路颠簸而去,路人断断续续,无意之中,只要不嫌掸的,或认识的近邻,且就拉在车上。半小时的破风前行,便至集市。
商贩们早已将车候于路的两旁,站在他们的货架后面,兜着身儿,不时地竟要吆喝两声。熟悉的商贩,嘴也真够甜呢,明知看起来比你岁数要大,可还是老哥长老哥短的,但若是你的眼神于人家的货前逗留半天,务必会殷勤地问上你三句,或有时要递上一根素烟。买家电的门前,依然是一左一右地立一对音箱,它偏侧的布棚下,站着一位娇小玲珑的女售货员,手握话筒,正圆润地解说什么。高亢而激昂的声音,足以能把一条街给贯穿。靠南的街面,或却少阳光了的温暖,自然温度会偏底,冻得几个瑟瑟发抖的村民们,这正往街的北面溜哩。那干皴的嘴角,还斜嵌着纸卷的缩头汗烟,一明一明的,且紧连他们的是一缕缕飘渺的芊烟而已。
本便是一条不怎么宽阔的街,加之摆摊人的占用,所留的路面就更窄了。我的三轮车是尾随在一辆面包车的后面,许前方有堵塞的现状,走走又停停,再间之三轮车的刹车也不太灵验,这提心掉胆地行至街的西头,才算是让人松一口气。
辍下车,见前方不远处,有两白车粮食,上去一问,说每斤要卖一元五角五,再少价可就折本。该怎么办?磨嘴半晌,最终他还是少价了,仅每斤少了一分钱。想想行呀,这十几个元,一趟路的油钱是足宽有余。帮装上粮食袋后,调头慢行一截路途,前面的车堵得还那么死严,再也没个办法,只好将车开到一条不碍人的陋巷旁。
这个时候,时已濒于午时,或转来转去的,肚子却咕咕咕地叫了起来,索性吃个饭再走吧。妻子怕费钱,说暂且不是太饿,忍耐一下就到家中。劝言几句,终究到路拐角的那儿,吃了两碗廉价的牛肉面。踏出饭店的门,摸着鼓鼓圆肚,感觉人也精神好多。继而前行,走到一家儿童玩具店的门前,孩子便扯我的衣袂不肯挪步,侧颜眄去,里面全摆着各式各样的童车。携孩子踱进店内,一经挑选,一辆粉红色的童车被孩子瞅准。也好,只要她所情愿的,我们就愿意,若不然,怕她回家又哭哭泣泣地找麻烦了。
“这辆童车多少钱呀?”我问着店主儿。
“一百五,这是一辆好的,”店主儿笑呵呵地走过来,忙从里兜摸出一支烟给我给着。
“不吃,没抽过烟,”我摇手回谢着,“那再能少价吗?”
“你说,给多少?”“一百三呢?”“太少了,本都不来,”“那要不……再添九个元吧,一三九,多吉祥的数字,”店主儿勾头酌量阵儿,“行哩行哩,你和我一个样,看来也是个直肠子,我就依了你的价吧……”随着话儿,大家又就笑了。
付了钱,抬出玩具店的门,我一个半擎,掮在肩头,原返于三轮车处。
当把童车小心翼翼地绑在粮食袋上时,看路人已稀疏好多,这坐上她俩,摇起车而又“嘣嘣嘣”地前行途中。不经意间,回头睇一眼孩子的高兴劲儿,倒不知怎么,我也高兴地像个孩子似的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