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座在美国名不见经传的小站,但名字起得却如雷贯耳。这里只有一条通往纽约的列车,只有一栋小小的站房,却因爱迪生的名字而引起我浓厚的兴趣。罗格斯大学新布朗斯维克校区离纽约并不远,区区50公里而已,平时东去纽约都喜欢开车去的,可这次他决定陪我俩坐上一回慢得像牛一样的火车。
前两天,当我和爱人从纽瓦克机场去新布朗斯维克时,沿途曾路过爱迪生市,也远远看到了爱迪生小站。而今来到这里,我竟有了一种说不清的感觉。是怀旧?抑或缅怀?
在我的童年记忆里,爱迪生就是古希腊神话中的阿波罗太阳神。自然课上,我的老师讲过这样一个故事:爱迪生小时候家里穷,只上了3个月的学,十岁刚出头就成了报童,小小年纪就跑到火车上卖报,赚来的钱,很多都用来买科学书报和化学药品。他还用从垃圾堆里拣来瓶瓶罐罐做实验器皿。有一天,他注意到有节车厢是提供给乘客吸烟的,就征得列车长同意,借用一个角落.把瓶瓶罐罐和化学药品都搬过来,办起了“火车实验室”。一旦卖完报, 就去做有趣的实验。有一次,爱迪生正在痴迷地做实验,火车猛地开动了,将一瓶白磷晃倒了,白磷遇到空气就燃烧起来,幸亏扑救及时,才没酿成大祸,可这让列车长吓得不轻,一气之下狠狠给他一记耳光,还把做实验的东西全都抛出车窗外。爱迪生没有被吓倒,仍痴心不改,终其一生有一千三百多项创造发明,像电灯、电车、电影、发电机、电动机、电话机、留声机……都出自爱迪生之手。
爱迪生小站小到没设候车室,也不用安检,可直接进到站台购票,东去自动售票机上去购票,票价是十三美元,几乎相同的里程,北京S2线的票价仅为一美元。
我在站台上徘徊,努力寻找着科学巨匠留下的时代印记。在我眼里,爱迪生就是将璀璨的光明送给人类的天使。他把光明留给人间,却轻轻挥挥手走了,没带走一片光明,只留下了美名在人间。东拿着票走过来,指着远处一片茂密的树林说,那边建有一个爱迪生纪念塔,塔顶有只巨大的灯泡模型,旁边的纪念堂里不分昼夜地亮着发黄的白炽灯,象征着他带给人类永不熄灭的光明。人们是在用电灯永不熄灭的方式来缅怀他,纪念他,这与在他逝世时熄灭一分钟电灯的用意是一样的。
人们不会忘记,1931年10月18日凌晨3点24分,爱迪生在新泽西西奥兰治家中安详地离开人间,享年84岁。美国政府曾下令全国停电1分钟,以纪念这位用科学造福人类的伟大科学家。第三天后6点59分,好莱坞影城和丹佛市区的灯火熄灭了;7点59分美国东部地区停电了;8点59分,芝加哥有轨电车、高架地铁停运了;9点59分,纽约自由女神手中的火炬熄灭了……在这一分钟里,从密西西比河流域到墨西哥湾陷入了一片黑暗,仿佛又回到了煤油灯、煤气灯的时代,一分钟过后,从美国东海岸到西海岸灯火又依次亮了起来,象征着爱迪生的精神没有死,人们永远不会忘记他。
在等车时,我才发现爱迪生小站小得有些精致,大小规模有点像北京的清河小站,建筑物也同样布满了岁月沧桑。我在北京每次坐13号线地铁,都会路过并看到清河站的水泥标牌。于是,由爱迪生小站,我又想到另外一位伟人,他就是中国的铁路之父詹天佑。1872年,这位年仅11岁就随“幼童出洋预备班”远赴美国留学,1878年考入耶鲁大学土木工程系,主修铁路工程的中国人,在1905年至1909年期间,主持修建了中国自主设计并建造的第一条铁路:京张铁路。
清河小站就是这条铁路的必经之地。当年,詹天佑曾顶着北国寒风,骑着小毛驴在崎岖的山路奔波;曾冒着被大风卷入悬崖的风险,背着标杆、经纬仪在峭壁上测量定点;曾风餐露宿在荒郊野岭,伏在煤油灯下精心制图,倾注其心血,才有了这条横卧居庸关花海,穿行八达岭隧道,笑傲张家口风口的钢铁巨龙,才有了如今的S2线旅游列车。
那是一条穿行在长城脚下,花海丛中的“开往春天的列车”,我曾不止一次坐在车上,俯窗领略这蜿蜒的古长城美景。一百年过后的今天,这里正在修建并即将投入运行第二条京张铁路。不过,这是中国人设计的最高时速可达350公里的铁路。届时,清河小站将成为京张高铁的一个始发站。爱迪生小站,这次显然是落伍了,至今还在运行时速50多公里的低速列车。爱迪生若天国有知,该作何感想呢?詹天佑若九泉有知,又该何等欣慰呢?
爱迪生小站,过往的旅客不是很多,而且多是些悠哉悠哉的闲人。我不禁想起,美国曾经是19世纪的铁路王国,可到了20世纪铁路交通衰落,公路交通崛起,美国又成为了汽车王国。也许习惯了在高速公路行驶的美国人,不愿再乘火车有他的理由。美国的一位专栏作家奥图尔说出了其中的缘由:“最快的火车不如飞机快,班次最多的火车不如汽车方便,而火车又几乎总是比飞机和汽车更贵。”这是不是美国人眼睁睁地看着中国人都在享受“高铁”的快捷,还能够容忍如此“落伍”的火车仍在爱迪生的故土行驶的一种理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