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我居住在一个小镇上,庭院深深,小巷幽幽,几分宁静几分祥和。一家连一家的旧式平房,在现代高楼的衬托之下,显得古朴而久远。深院人家深居简出,心像平房一样古朴,平和,相安无事。日升日落,岁月悠悠,江山辈有才人出,小院依旧,小院人依旧。
宁静的生活,得益于小院中的那壁大墙。那壁大墙矗立在一大片平房中间,将平房划分为东西两院。大墙的砖是清一色的大块青砖,历经风雨的剥蚀,无老朽溃坏迹象。现在的砖和它相比,活剥一句九斤老太的话,是“一代不如一代”。
那壁大墙无名无姓,是居民全都领了房产证以后才明白过来的。这么多年,院内一砖一石都有主,人们也就相安无事,现在突然发现一个无主的庞然大物,平和的心躁动开来。东西两院的人,都紧紧盯着那壁大墙,无主之物,都想入主。然而谁也拿不出确凿的证据。最后连房管部门的人都没办法,只好将大墙判为共壁。东西两院的人,不管离墙远近,都有一份。这一裁决立即得到两院人的拥护。
没过几天,有人发现墙的一端被人挖了几块砖,本想声张查贼,但转念一想,大墙是大家的,个人何必去得罪挖墙的人呢。这么一想就没吱声。第二天夜里,墙砖又被人挖走一些,还是没人吱声。不久,好端端一壁墙,在祥和而文明的气氛中全被挖走了。两院的人,人人心里有数,谁也不提墙的事,好像那地方从来就没有过墙似的。
大墙没了,东西两院成一个大杂院。大院人虽然同样和睦相处,但一想到那壁大墙,都彼此心照不宣,从此多了一份防人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