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桥神奇名寺茶香散文

时间:2021-08-31

  河北赵县,古称赵州。既无名山也无名水。然而,就是那么一座平原小县,只因出现一座享誉中外的古石桥,出现一座首推“生活禅”的千年名刹,出现一位用“吃茶去”三字点亮智慧人生的赵州和尚,便显得超凡脱俗、卓尔不群,成就了青史美名,也让芸芸过客离去后,感念不已。

  孟春初暖日,我伫立于古石桥上,痴痴地望着缓缓东去的洨河,思念隋代能工巧匠李春。通常来说,人的一生,短短数十载,或功名显赫,或籍籍无名。有多少人能留下让来者追怀、让后人感叹的有形或无形的文化遗存。这位造桥奇人做到了,尽管他没积累万贯家财、未能封侯拜相,也没有在史册中留下他造桥之外的任何记述,但他的名字被后人永记,他的作品在海内外传扬。至今,他依然昂首屹立在周边梨花似雪、翠柳如烟的赵州桥畔。他目光凝注、若有所思,让多种发型、多种肤色、多种语言、多色服饰的远来客,伫立仰视。

  我看到,一手举旗、一手拿着话筒的导游,娓娓动听讲解赵州桥上的蹄印与车辙。聚拢的游人们迅速聚拢、一脸兴奋。印痕的确很明显,似乎骑驴的张果老和推车的柴王爷刚刚从桥上走过。人们纷纷俯下身来,抚摸着石路泛黑的千年印记,饶有兴味。

  我忽而想到,一段与赵州桥上印痕相关的、值得回味的语句。那是缘自唐代、与眼前这座石桥相距不远观音院中的一段问答。而今,这座始建于汉代的观音院早已更名,成为柏林禅寺,成为河北省佛教协会所在地。这段对话,在赵州桥周边萦绕千年、隐现高深,被当地人津津有味地传为美谈。

  那天,一位僧人凑近闭目静坐的“赵州和尚”从谂大师,想以问询赵州桥为由,暗讽禅师倡导的“生活禅”。那僧问:“久仰赵州大石桥,怎么我只看到一座小小的独木桥?”从谂大师反问:“你只见独木桥,难道未见到大石桥?”那僧问:“大石桥有何用处?”大师答:“渡驴渡马。”

  我很想用参悟者的文字诠释这段偈语:赵州桥上的印痕,就是从谂大师所倡导的“生活禅”的真实写照。君不见,千百年来,赵州桥默默无声地服务于南来北往的行人、游人以及商贾物流的车马。它历经风霜雪雨、俯身承受着驴马踏、众人踩,始终无怨无悔。恰如根基深厚的大德禅者。赵州禅风,从一座石桥留下的印痕上便可领略一二。

  想到此,我便从赵州桥走下,穿过熙熙攘攘的赵州古街巷,来到县城东南方的柏林禅寺。

  与大多古刹相同的是,这座古寺历经千般劫难,历经多次毁损和修复,千年香火一直延续。与大多古刹有所不同的是,这座古寺的汉柏,在苍郁清香中蕴含点点禅悟。而今,柏林禅寺经过精心修葺,面积、规模、色彩可谓登峰造极。最值得追味的是寺中为数不多的古柏,千百年饱经磨难,至今依然苍翠舒展,傲立于斯。

  如果把一幅久已远去的画面拉回,便可见到:明晨古寺,初日高林,唐代玄奘法师神情庄重,从长安方向缓步走来,在柏林寺前身——观音院一株翠柏下停步,翻开飘散着墨香的经卷默诵,精心参学《成实论》。这位名垂青史的佛门弟子在西天取经之前,决心进一步滤清五内的杂念,致使心如月儿明。数百年后,又是一个明丽的清晨,唐代从谂法师从山东定陶一路化缘而至,驻足观音院,在柏林深处的阵阵清香中,以慈爱之念,传播禅宗大法达40载,这就是今人熟知并力倡“生活禅”的“赵州和尚”。

  今日的柏林寺,殿堂辉煌、香火旺盛、人气鼎盛,而我,目光却久久地停留在为数不多的几株古柏上。

  千百年来,密集苍翠的柏林也如古寺一样,既感受了悦耳的钟磬音韵,也曾遭遇过多次的人为毁损。战火烽烟、刀光剑影连同自然灾害让这里的古柏大面积消失。20余年前,当一位法名“净慧”的禅师来到柏林寺时,仅看到是所剩无几、黯然失色的古柏,其中几株早已干枯。法师没有表情、没有语言,只默默取来清水,细细浇灌。寒暑数载,几株垂亡的古柏竟然萌发新枝,枝杈充满活力。只是那些早已干枯的古柏却永远没有醒来。据说,柏林禅寺观音殿中,那巍峨屹立的观音像,是用寺院中的枯柏雕成,

  我深信,那些古柏,当年为香客展示一片绿荫,当下,以慈航法相感化信众,由此,超越了成与败、生与死、得与失,干枯与繁茂。我也由此想到,一枚成熟、干枯、落地的柏子,在风雨中、泥土下,在被人们遗忘的角落里,渐渐萌发新绿,渐渐舒展腰肢,渐渐亭亭玉立,渐渐粗壮挺拔……当年,一位僧人问赵州和尚“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大师只五个字“庭前柏树子。”僧人再问,依然是这五个字。也不知那位求教的僧人是否知晓,一粒树种,如果融入禅机,自然可以涵盖大千世界。

  正想到此,一缕淡淡的茶香漂移而至。是源自柏林寺“生活禅夏令营”的茶文化演示?还是大德高僧正在与访客品茶论道?我不愿深想,更不愿深问。任随脚步移向茶香深处。别人且去品茶,我更愿沐浴古柏枝叶间缕缕阳光闲庭信步,用心,去细细品悟赵州和尚那高深难测的回复——“吃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