逮蚂蚱
麦熟时节,蚂蚱出世了,漫山遍野,各吹各的号,各唱各的调。蚂蚱有白天叫唤的,也有夜里叫唤的。白天叫唤的在半山上,夜里叫唤的在川坝里。白天叫唤的翅膀短,夜里叫唤的翅膀长。诱人的要数前贯山上,那些头大身圆、翅膀短的绿蚂蚱了;也有红蚂蚱,很稀罕的,那是蚂蚱国里的王。哪个小伙伴倘若运气好,逮住了一只红蚂蚱,必定要引起大家伙的惊叹和羡慕。
蚂蚱们都很狡猾,一听见有脚步声朝它走来,就会停止歌唱,迅速钻进草丛里藏起来,无影无踪。但我们小伙伴们都有高招,解开裤带,将一泡尿,浇进草丛里去。爱吸露水的蚂蚱,立刻就会迎着尿水蹦上来,被我们早就准备好的双手猛地一合,逮个正着。
装蚂蚱的笼子,用刚收割的小麦的麦秆编成,或圆形的,或方形的,还有铃铛状的,大小不一,都是我们自己动手编的。蚂蚱必须单个的装进笼子里,两个以上就会打架,不是打得缺胳膊断腿,就是被对方吃掉。
蚂蚱是杂食性昆虫,最喜欢吃的,还是菜叶、瓜花、笋片之类含水分多的植物。半个夏天,半个秋天,小伙伴们家家都有蚂蚱欢唱。到了深秋,或初冬,蚂蚱就死了。
抓红虾
清粼粼的小溪边,浅滩旁,茂密的水草碧幽幽的,随风摆动。小红虾就藏在那里面,悄悄地觅食。看不见身子,只有两条细长的胡须在水面上探寻,要仔细看,才能发现。
不用钓钩,不用抄网,用半截线绳拴上蚯蚓,或者鸡肠子、肉条什么的,有腥味的东西就行,或拴在竹棍上,或直接将线绳缠在手上,都可以。伸进水里面,上下轻轻地拉动,吸引小红虾来捕食。只要小红虾看见了,就会用前面的两只大钳子夹住,不落地就死也不会松开。
夏天里,我们小伙伴们相约了,去河边专抓小红虾。那时间没有塑料桶,就端上脸盆。用不了多大功夫,就会抓上多半脸盆。
那时间缺油,没法油炸爆炒,就洗刷干净,掏掉赃物,撒上盐,用纸一个个包起来,再糊上和好的泥巴,放进炉膛里,把泥巴烤干就熟了。摔碎干泥巴,打开纸包,就会闻到一股清香。小红虾壳多肉少,不图饱餐,也就是吃个味道,但更多的是一种情趣,一份喜悦。
捞鳅鱼
我们小时候捕捞的鳅鱼,不是泥鳅,是一种生活在小溪里不钻泥地的鱼,其形状、个头却与泥鳅极为相似,所以当地人都管这种鱼叫鳅鱼,也有叫狗鱼的,因为它的头特别像狗头。
鳅鱼没有鱼漂,故而不大进行长距离的远游,而且游动速度也比有鳞鱼慢。用鱼钩去钓,也会钓好多,但不是最好的方法。每当夏季来临,我们小伙伴就会背上背篼,拿上棍子,到小溪里去捞鳅鱼。到了小溪,淌进水里,将背篼一个挨一个排列起来,拦住小溪,派一个小伙伴在上游二三十步开外,将棍子伸进水里左右不停地搅动,往下驱赶,快要接近背篼时,我们就猛地将背篼抬起来,背篼里就会有许多的鳅鱼激烈地蹦跳,然后再倒进盛着一半水的桶里。就这样,一直往上游一截一截地重复,直到装满水桶。
那时候,鳅鱼的种群密密麻麻的,总也捕捞不完。如今大量修建水电站,加上不法分子电打、放鱼藤精(一种农药),再加严重污染,洪水泛滥等,鳅鱼几乎绝迹了。
和泥鳅一样,鳅鱼也是无鳞鱼,肉质细嫩,油炸、用青辣椒爆炒,或炖汤,口感特别好,特别香。
学游泳
那时间,为了安全起见,每到暑假,家长都会严禁我们小伙伴们到河里去游泳,一旦发现,就会挨一顿暴打,但我们还是冒着挨打和被淹的风险,相约了,一块去游泳。
起先,我们都不会游泳,会游泳的大人们怕担责任,不会教我们。其实,游泳的技术并不高深,完全可以无师自通,只是一个时间问题,熟能生巧。
我们先在浅水处,两手撑在河底的沙石上,一边交替朝前挪动,一边用小腿和脚打水,扑腾扑腾,水花四溅;后来,就憋住气,面朝下,双手交错划动,能漂浮前进了,就使劲仰起头来,继续游;再后来,就逐渐自如,学会游泳了。循序渐进,狗刨,侧游,自由式,潜泳,踩水,各种花样,逐一掌握,直到随心所欲,成为游泳高手。
随着游泳技术由低到高,游泳的地方也由浅入深,到电厂几十米深的前池,横游大江大河,都不在话下。小伙伴里也有很笨的,学了多年,只会狗刨。狗刨是最初级的游泳技术,在较浅的流水里尚可凑合,在较深的死水里就不行了。我们几个技术高的,就曾经救过只会狗刨、却很胆大的溺水者。
打坡牛
很多地方,把这种游戏运动叫作打陀螺,我们陇南叫打坡牛。打坡牛的最佳时间是冬季。因为费力要出很多汗,冬天寒冷,既可以热身锻炼,又充满了乐趣。坡牛有大有小,凭个人的体力、喜好选择。
打坡牛也有一定的技术含量,“发牛”就是启动,有三种方式,使用最多的,是先将坡牛的上部用鞭绳缠几圈,仰放在地上,握好鞭杆,猛地一拉,在坡牛旋转正常后,再去抽打。第二种与第三种,也是先将坡牛的上部用鞭绳缠几圈,抓在手上,蹲下去尖头靠在地上,猛拉鞭绳的同时松开手;再就是不蹲下身子,站立着,右手直接猛拉鞭绳,同时松开抓坡牛的左手,让旋转的坡牛落在地上。
学会了启动,还要掌握抽打的要领。一是用力要恰到好处,力小不够用,力大会将旋转的坡牛打死;二是要把握好加鞭的时间,过早了白费力气,迟了坡牛会睡倒停止旋转。高手,只启动一次,就会一直打到底;新手屡屡启动,常常半途而废。
打破牛的场地也很重要,最好是操场,院子,地面硬实,沙土松软、坑洼不平、出水淤泥的地方最不适合这种游戏运动。
捉迷藏
小时候,我们林场家属院里的小伙伴们,几乎都成了无人管束随心所欲的野孩子。小男孩小女孩们,每天除了上学,一吃完晚饭,便聚集在一起玩儿,无拘无束、无忧无虑地玩儿,什么有趣,什么好玩儿,什么刺激,什么高兴,就玩儿什么。用弹弓打鸟,上山捉蚂蚱,到清水河里去钓鱼等等,但玩儿得最多的还是捉迷藏。
大约有二十多个小孩,分成了两组,一组先藏,让另一组来捉;等把藏的这一组全部捉到了,就又轮换过来,再藏,再捉。但捉迷藏要大致规定一个范围,范围太大捉找的一方费时费劲,就会因为扫兴终止游戏。
有时候,我们还会各自带了木枪木刀,或望远镜什么的,在捉迷藏的游戏中模仿电影里的战斗场面,找到了对方的成员,就像押解俘虏一般,押到预先指定的地点;或者嘴里模仿机关枪的响声,示意将对方击毙了,对方就会把头一偏,假装死去。
小伙伴们大都喜欢藏在有房屋的犄角旮旯里,不会往草丛里藏,怕有蛇。我那时候,偏就往草丛里藏,让对方拉网式找遍了所有有房屋的地方之后才能逮住我。
潭钓
小时候,我家居住的林场场部崖下是一条四季常清、鱼翔浅底的小河。从场部顺南河下行,一公里多处有一座天然水库,上百亩地那么大。南山滑坡,阻塞了河水,因之形成。我在这里垂钓了十年。
阿娃峡里鱼儿众多,而且有很大的鱼。站在阿娃峡高高的北岸崖边上,碧波荡漾的阿娃峡便尽收眼底。无风也无浪的时候,可见几十上百的大鱼,一条紧跟一条,军舰般列着队,往来穿梭,自由自在,耀武扬威。
每在岸柳吐翠的初春,这儿蹦起一条,哪儿蹦起一条,平静的水面上便泛起圈圈涟漪,由小到大,又渐渐地悄然消失。南山的密密匝匝的灌木林里,不时有鸟儿的鸣唱传来:唆儿——回啾!清脆动人。
我同小伙伴们在峡边一溜儿排开,钓竿此起彼伏,窃窃私语,不准大声。却有谁钓上一条鱼时,便都忘了顾忌,突然爆起一片欢声笑语,顺水面漂去,在远远的峡谷里回荡,经久不息。我独自一人时,默默垂钓,看空朦山色,观潋滟水光,陷入无边的遐想之中,有时霏霏细雨悄然下起,浑然不觉,已湿了头发,湿了衣衫。收竿暮归,踏上蜿蜒的小路,遥望天边火红的晚霞,情不自禁地吼起随时想到的歌曲,一串鱼儿在竿头上摆摆悠悠;或抬脚踢起一颗石子儿,惊动一只正在路边草丛中觅食的野兔,数步一回头地逃去,便开怀大笑,一如凯旋而归的征战将军。
掰大黄娃娃
陇南宕昌县南河镇一带,民间把大黄的苔杆叫作“大黄娃娃”。每到夏季,大黄的苔杆长到一尺高以上时,红头绿身,胖墩墩的,形似婴儿,故而就有了这个俗名。
药用马蹄大黄是大黄的根部,生长在地下;地面上是茎叶,“大黄娃娃”就长在茎叶中间,头部含苞;待长到一尺多高就成了苔杆,接着开花,结籽。含苞待放时的“大黄娃娃”,虽然也带有大黄的药用功效,但力量较弱,不会造成腹泻,可以生津止渴,清火消炎,提神醒脑,正好适合于夏季食用。而且,它的口感很好,清脆清爽,略酸略甜,是任何水果、饮料都无法比拟的。
我在南河上小学的时候,每逢暑假期间,都会与小伙伴们相约了,到前贯山上去玩耍。那时候,没有矿泉水、饮料,感到焦渴,就会和小伙伴们去偷掰“大黄娃娃”。“大黄娃娃”被掰掉了会影响大黄的生长,甚至会使其枯萎坏死。当时,农村还是大集体生产,每到夏天,生产队会派社员到大黄地边搭起窝棚,昼夜看守,就是为了防止有人来偷掰“大黄娃娃”。因此,偷“大黄娃娃”就要冒风险,被逮住了,最轻也得挨顿揍。
但我们还是有办法的。先派两个跑得快的,到大黄地里故意弄出声响,将看守的人从窝棚里吸引出来,故意惹他追骂,调虎离山;然后,我们其他小伙伴便冲过去,以极快的速度掰“大黄娃娃”,每人搞一大抱,又快速撤离,躲到远远的山崖下,慢慢享用。那种冒险所得,很刺激;会觉得胖墩墩的红头绿身的“大黄娃娃”,更加可口,更加爽心。
当然,童年的趣事有很多,远不止上述几种,譬如还有打弹弓,扣麻雀,滚铁环,偷水果,捉野鸡,滑冰,堆雪人,等等,都是现今的儿童玩不到,也无法想象的。限于篇幅,就不再赘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