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着混浊的泪水,呜咽着。
这哪里是曾经喂养过我,喂养过无数田地、无数庄稼的清泉?分明是和着血泪与尘沙的泥浆。
流淌着,步履蹒跚着,身子趔趄着。
再也没有清亮的歌唱,再也没有明净的奔涌。
河床里,水草、沙子、泥土、垃圾袋,甚至畜粪,比比皆是。它们,分割了河流的心脏。河流,支离破碎。
或许,有一天,河流会载不动太多的哀愁,再也无流可流。而河流两岸的人、牲畜、田园,又该流向何处去?
空山
树木被砍光了,鸟啼被肢解了。被兑换成杯中的酒,盘中的餐,麻将的筹码;外出的行旅与那一叠叠的票根。
空。山山相望,老泪纵横:十年树木,百年树人。总该留一点田子种孙耕!
老屋
老屋的土砖墙裂着一道又一道的伤口。
横一道,直一道;直一道,横一道。像一只只饱经风霜的眼睛,贮满泪水。雨雪袭来,老屋在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像摇摇欲坠拄着拐杖的老人。
乌鸦、老鹰、喜鹊,在老屋的眼里一点一点地消逝;炊烟、人迹、耕牛一点一点地稀少;山林变空;溪水渐瘦;月亮也总那么清寒着。
成吨的忧虑,郁积心头,老屋似含着晶莹的泪,裂开一道又一道的伤口。
伤口,还在继续。
父亲
父亲的腰,早已弯成一副犁弓。
父亲一生都在耕种。耕着,耕着,把犁沟耕上了额头;把风霜耕上了双鬓。
所有的悲欣,所有的日子,都在父亲的泥土上开花、结果。
父亲是个永远不允许荒芜的人。六十多年的历程,他收获得沉甸甸的。
读书呀,读书。这是年轻的父亲告诫我们的声音。而我们的田园,有多少收成,有多少杂芜呢?面对父亲,无言。
母亲
双手扶住母亲,像扶住一截快要倾颓的老墙;有些虚无。
满头的白发,像墙上的枯草。
母亲的眼睛,不再是清溪水。六十年的风尘,六十年的艰难困苦,一一写在眼睛里。甜酸苦辣、五味俱全的眼睛啊;风雨雷电濯洗过的眼睛啊;油灯下麻利地穿针引线的眼睛啊;思念儿女泪水洇渍过的眼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