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让你给我把丝带揪出来,你怎么给我塞进去了”(童声普通话);“你说的啥我听不懂,蛮溜疙瘩”(刺破长空的尖嗓门河南话);“咋了,欣,你说哩啥?”(震耳欲聋的浑厚的河南腔)。“我在跟我高姥姥说话”,还是童声普通话。早上六点多,我被这不同地域的不同音色的不同语言的高亢的说话声吵醒。那是祖孙三个在对话,我十一岁的外甥女,八十八岁的姥姥,九十三岁的奶奶。
诸如此类的对话在这个暑假已成了常态,这不,昨天爸妈回老家,剩下了两老一小她们仨和我这个“管事的”旁听者。
我家逍遥镇,父母在此地鲁山做生意,生意不大,家中人口不少,除了刚才提到的祖孙仨,还有弟弟和弟媳妇和我,爸爸妈妈则是夹缝中生存的人到中年。
人说家有一老,胜有一宝,我家可是有两宝。(十三年前姥爷去世,七年前大舅去世,二舅又患脑梗塞,姥姥成了我家常住人口;九年前爷爷去世,奶奶年纪大了,我们一直带在身边。)于是母亲的照顾成员又多了两名。但她一直是微笑着的、平和的。
奶奶姥姥年纪不小了,身体尚可以,只是奶奶聋的厉害,俗语说哑巴爱说话,聋子爱打岔,奶奶就是这样爱打岔的老人,奶奶打岔打的爸爸都不耐烦了,只有妈妈不厌其烦地接她的话茬儿,告诉自己的母亲—我的姥姥不要不理她,批评爸爸不理奶奶,告诫我们几个孩子要多跟她说话,哪怕动动嘴巴,打打手势,因为老年人容易孤独。
两位老人一高一矮,一稍胖一偏瘦,连脾气都是互补的,往往一个说东,一个必定说西;一个要指南另一个必定打北。我们不插话还好,一接话头俩人的小争执就会上升为原则上的针尖对麦芒,基于这个发现,我们都任由她俩吵去,吵着吵着又好了,妈妈这会就会笑,你听,她俩,真是老换小啊,把她们当孩子对待吧。还别说,万一春节过后她们俩中有一个不来,比如奶奶去闺女家小住或是姥姥在儿子家待一段时间,另一个就会无精打采,唉声叹气,愁眉不展,没着没落似的,接着就问怎么你妈咋还不来,你娘咋还不来。
奶奶姥姥年纪虽大,并没有拖累我们,反而能帮助家里择菜,这菜做生意用的,量还不算少,每天早上起来俩人就分工了,或是你择葱我择香菜,或是你切香菜我择葱,菜择完再一人抬葱根一人抬葱叶把菜洗干净,妈原则上是不让她们洗菜的,但是时间久了,看她们合作干的不亦乐乎,也就默认了。
什么是家风?家风就是家长的作风,每每妈妈给奶奶洗头发,搀着或是骑着三轮车载着奶奶出去听戏,洗澡,邻居就会问,这是你闺女?奶奶总是抢着自豪地回答:“这是俺儿媳妇儿”。
这就是家风,妈妈的行为就是家风的写照,爱护晚辈、尊重孝敬长辈。弟弟总说,不希望我媳妇对我妈多好,就像我妈妈对我奶奶那样就行。
良好的家风,让我们身处外乡,住在简陋的石棉瓦棚,其乐也融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