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道,人过60自花甲。花甲乃一年岁符号而已。
当年,人言花甲,表敬意,不甚明了。自以为,那是遥远的未来,不期,不望,也不可及,我行我素,并不理会。立谈之间,来了,隔窗敲门。
北方大雪,长安初寒。霓虹闪烁,凡尘滚滚。找一片安宁处,独邀多情月,泡一杯汉中绿,帮我过溪,小叙。谁知,多情月不领情,躲进层云,发出点羞涩的散光,还把星星也劝回了家。
青花瓷碗,寸口小杯,几片绿叶,一壶清水,顷刻之间,幻化成地方茗品。人们说,入冬喝红茶,我却偏爱绿茶,更喜汉中绿,它不名不贵,散发出不卑不谦的芳香。茶香袅袅正当时,我端正手中杯,向着亮光云集处发出邀请,自语喃喃,缓缓入口。
近几日,晚辈劝我不悖习俗,做一个60寿庆。我重述心意:不足百岁不庆寿;他人寿,则不支持,不反对,不参与。
是夜,不见明月不见星,过后,则皓月当空,繁星满天。文移百斗成天象,百代长河万古流,“花甲”是怎样的历史一瞬,而我这一瞬又是怎样的打马流年?
一念起,让我骑上时间的快马,寸寸光阴,追溯回味。束冠以来,割过麦,打过场;搬过砖,砌过墙;爬过格子,登过讲堂;拜过父母,拗过父母;娇过妻子,训过妻子;爱过儿子,打过儿子;交过朋友,丢过朋友;为过民,罪过民;有过小成之喜,喜不入册,有过小败之乱,乱不及身。细细算来,正负之比,恰落在黄金分割线上。也曾想,把那些陈年旧事美化成文,又感力不从心。呜呼!
横向一看,同龄一比,无功,无过,平而常之。
霎时,心明了,这皓月哪里是躲进层云,分明是避我多情,不想见,只用自己的浊光责问:何欲,何求?一时没有领悟罢了。
好在,光阴如梭,在月佬的责问和自叙声中,我悄然过溪,正入花甲。
风动,幡动,心也动,世事在人。细想,庆寿也罢,不庆也罢,个人心境是也。百岁庆寿就显得清高?凡夫俗子,再借一个花甲,又当如何?
再品一杯汉中绿,色正好,味正浓,口口清香,留下丝丝苦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