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国花园,冷不丁就与绿撞了个满怀,绿色,一点、一丛、一株、一排、一道,绵延成海,衍生出一张绿色的绒毯。
一片大水里,一波波青碧的荷叶,交错层叠,挤挤挨挨,依水铺延至对岸。娇艳红荷从无边的绿中钻出来,粉嫩嫩,水灵灵,香远益清,亭亭净植。沿岸翠柳,把水塘映成了一池碧琉璃,顺带把蛙鸣也染成了青绿。两只水鸟在碧荷间悠然嬉戏,游过之处漾起一圈圈细细的涟漪。
风行水上,荷叶摇摆。一只只蜻蜓,款款飞舞,时而驻足荷尖,时而栖于籽实饱满的莲蓬上。“碧玉眼睛云母翅,轻于粉蝶瘦于蜂”,蜻蜓的小脸上,除了眼睛还是眼睛,一对俊眼明眸,骨碌碌充满灵气,薄羽细腿,削肩蜂腰,轻盈俏丽。无论是才露尖角的小荷,还是别样的映日荷花,只要蜻蜓往那儿一站,就站成了绝妙的风景。
目之所及的蜻蜓,是来自陆游“一片风光谁画得?红蜻蜓点绿荷心”的那一只?还是元代无名氏戏谑美女脸上麻子“蜻蜓飞上海棠花”的那一只?抑或是清初王夫子“日午草堂静,蜻蜓戏药栏”的那一只?然此刻,我宁愿相信,这是来自我童年乡间的那一只。
夏日的荷塘是乡村孩子的乐园。好玩的太多,花草、游鱼,飞鸟、小虫,鲜活的生命,一颦一动,都有着袭人的温度。柳荫下,捉鱼摸虾。赤着脚丫追蝴蝶,我们跑,它也跑。蚂蚁抬着大青虫匆匆往家赶,蝈蝈和小金蜂,闹出响动,惊飞了栖在苇尖上的蜻蜓。采一茎芦苇,左折右绕,编成绿蚂蚱,摊于掌心,栩栩如生,像下一秒就要跳回草丛。
采枚荷叶当伞,塘边田埂上疯跑。稻秧青翠,棉棵开花,玉米吐缨,豆角沐风。南瓜花、西葫芦花明黄得晃人眼,青小豆泼辣的碎花,把花香洒的密密麻麻,绊住了蜜蜂的脚,豆荚里并排躺着温润的玉珠。高柳上的蝉长一声,短一声,集体大合唱,白杨树听得入了迷,眼睛也忘了眨,只顾兴奋地拍着巴掌。
最有趣的要数捕蜻蜓。手持顶端分叉并且粘满蜘蛛丝的长竿静静等候,一旦有蜻蜓飞过,就迅速地挥舞长竿,将蜻蜓牢牢地罩在蛛网上。捉到的蜻蜓,拿来跟小伙伴炫耀,比个头,大多时候则是捉住就放了,然后再捉,再放。捉放之间,乐趣无穷。
临水小坐,听水珠从荷叶上滑落的声音,很轻,很轻。对一池绿,重拾丢失已久的美好。小园台榭远池波,鱼戏动新荷。好想变成一只小小的蜻蜓,自在翩飞于荷叶间,以一寸二寸之鱼为友,与三朵二朵浮萍为邻,夜坐听风,昼眠听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