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我便生活在有着“红土地”之称的半原野半城镇的小城市里,而外公则生活在小城市的一个农乡里。这农乡也处在小城市里,它就这么蕴藏在这个古老的南端小城里,在时光长河里已淌过了几百个岁月,农乡里所有人儿的成长以及那些欢笑悲痛都被农乡铭记在它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里。
多少次,我看见在农乡里的月光朦胧的形态洒向那条弯弯曲曲一直通向外公家门口的田埂小路。农乡里还有两条葱幽小河,被日子用香山红叶的信念不知洗礼过多少个年月,却越显浓绿青幽,晴空万里时,小河沿岸偶尔会听到蟾的几声“呱呱——”的幸福呐喊,河里不知何时起早已被岁月铺洒上了厚厚的一层浮萍,记得悲观者常说:命运似浮萍,摇曳漂浮不定,在若明若暗的都市里如同精灵般流串着,这便是浮萍人生的一种状态。在河边经常会看到一个挺着大肚子,穿着拖鞋,束着长长马尾辫,背后绑着肚兜腰带的中年妇人,只见那妇人提着一个小桶,步履蹒跚地走到小河边,左手扶住岸边一颗枝干半粗的叶榕,右手把拴小桶上的长长麻绳缓缓放下河里,不一会,小桶里便装满了半桶依稀荡漾着的河水,这些调皮的落满了浮萍的水被提了上来,惹得桶身也沾了些许浮萍,妇人提着小桶里的水又一步步走向猪圈,小猪崽们听到熟悉的脚步声,欢快地在自己的小天地里活蹦乱跳,还没等妇人把桶中的水倒进猪槽里时,小猪崽们已早早围在一排猪槽边在幸福歌唱着,等待着畅饮一番。
夏日的农乡空气中转动着燥热的风,冬日的农乡空气中弥漫着刺骨的风,于是夏日里的我很少回到农乡去看望外公外婆,即使小城市距离农乡并不遥远,几年的时间里一直在小城市里忙乎着所谓的属于自己的事,谎言自己是个非常惧怕炎热的,拖着被太阳烫熟的身躯下去农乡显示是不大愿意的。而在小城市里,初升的月亮宁静而皎洁,却也将我遥遥欲坠的身体投射到逐渐冷却的地表,纤长的身形影象依稀可见,多少次,我以手支额,在书桌前的二十瓦的灯泡烧出的昏白光线下,意识被懒惰的脑细胞所迷离麻痹。却还在回忆着有关农乡里的一切,拼凑着有关外公的记忆。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一个农民,我只知道自己是农民的儿子。以年轻农民特有的黯淡目光辗转游离,时常在视线里浮现出高高挂在外公家中大厅里的那个同样爬满岁月痕迹的老时辰钟。在我漫长的童年昏睡过程里,除了月升日落,小城市及农乡里的那些美好的周边环境并没有起任何明显的变化。
那妇人还是每天在小河沿岸打水喂猪崽,外公家门外那条小河里的水不断地干枯却又被不断地被注满,外公家不远处的另一条小河边有一口井,在那口井边立着一个石碑,我不知道那石碑是用来纪念这方河水还是纪念农乡里的某个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