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割了棕叶作蒲扇,还是把叶片一片一片撕下来,打上结,结长长的绳,那都是一些孩时的玩法了,都无以勾起我太多的遐想。
前不久看一档电视节目,忽然听电视上说,我国有些地方可以用棕榈树上的花苞作美味的菜肴。电视节目主持人采访了许多人,有人表示不知,有人满脸狐疑地表示怀疑和不相信。我看了当时就急了,我几乎要喊起来:“傻瓜,肯定能!”
不是我吃过这菜肴,也不是我见过这菜肴,更不是我们那地方有人作过这菜肴,我只是在小时候实实在在地吃过那棕榈树上的花苞。
那是棕榈花开之前,长在棕衣和树枝之间的一种花苞,我们管那叫棕苞,每一根树枝下面都有一个棕苞。割开棕衣,棕苞就露了出来,像掌状,又像鱼形。摘下棕苞,剥开外面裹着的苞衣,里面就露出一粒粒包裹在一起的、金黄的、形状和大小如小米又像鱼籽的花穗来。掰一块塞进嘴里,那味道甜涩而爽口。
小时候,每当父亲拿了刀去割棕皮(又称棕衣),我们就围在棕树下捡父亲扔下来的一个又一个棕苞。有时候兄弟们围在一起,常常争着抢着吵起来。
棕榈不是我们那儿的主产,我们那地方也不以种植棕榈为主业,只间或有人家在闲置的空地上,或田地的边角处,偶尔种上一两棵,以备日常之家用。
棕榈的需求虽不是很大,但也不可或缺,最常用的是棕衣(俗称棕),那都是家用和农用不可缺少的材料。有人用棕缝蓑衣,有人用棕编蒲团。用得更多的是搓棕绳,将一块一块棕皮打散了,打散成一绺绺棕丝,然后搓成一条又一条棕绳。挽箩筐的绳索、系在牛鼻子上的缰绳和套在牛轭与犁之间的粗大牛绳,用的`都是棕绳。
每年春前或冬后农闲时节,母亲总是对父亲说:“家里的棕没有了,你去菜园的棕树上割几片棕回来,我抹(贴)几块棕浆褡,趁这入冬时没事做几双布鞋子,给你们入冬时穿。”父亲就操了刀,端了梯子,爬到棕树上,将棕一片一片割下来。
而我们也会在这时候跟了父亲下地,捡回来一些棕苞和棕叶。
父亲将割回来的棕交给母亲,母亲就将棕晾干了,然后抹上一层又一层浆,三五片贴在一起,然后再刷上浆,贴在墙上。晾干了,就揭下来,剪成一片又一片鞋底垫片,然后包一层白布,有时候为了暖和,也会在白布和棕片之间包一层棉絮。这是贴在鞋底(千层底)上面的一层垫片。她们管它叫棕底,又叫小底。后来我出来打工,在鞋厂上班,常常把皮鞋的中底称作布鞋的棕底。其实不光是中“棕”谐音,更是觉得它们所处的部位和功用也基本一样。
而我们就把捡回来的棕苞掰了吃了。也有时候,我们会把捡回来的棕叶去了叶,只留了枝杆。枝杆上长满了错落的锯齿,我们就拿了枝杆当锯,去锯树干。树皮锯透了,树干却锯不进去,我们就扔了枝杆,又去玩棕叶了。
我们拿棕叶结绳,我们也拿棕叶撕了,撕成很细很细的碎片,一头散着,一头打上结,然后绑在一根木棍上,甩起来像道士的拂尘。我们用它打“雷公”(陀螺),催发得陀螺越转越快。冬日里天很冷,我们却跟着陀螺转出了一身的汗。
春夏相交的季节,菜地里种满了各种蔬菜,有蕃茄,有黄瓜,有辣椒,有豆角……它们都分占着一小块菜地,集中种在一起。唯有线瓜(又名水瓜),却沿着菜地的边沿种上一圈。当藤蔓长成,父亲就从山里砍回来一根根树枝,在每一棵瓜苗旁插上一根,藤蔓便沿着树枝往上爬。当藤蔓越长越高时,父亲就从棕树上砍下几枝棕叶,然后将棕叶一片片撕下来,接在一起,然后用接好的棕叶把瓜苗旁的每一根树枝都连接起来,沿着菜地绕上一圈。当藤蔓爬上藤架,就把整个菜地给围住了,父亲母亲进入菜地时便都要弯着腰才能进去,我站在菜地外看着线瓜花围着菜地开了一圈,仿佛看到了一个大花环。
那一年,我们家菜地角落的两棵棕榈树死了一棵。一夜之间,那棵棕榈树上面带棕的树冠,忽然被风刮断了,掉了下来。
父亲看了后说,都是当时割棕的时候割得太早,也割得太多,把树干都给割细了,所以风一刮,树干就折断了。父亲把树冠上的棕都割了下来,然后带回家,树冠和树干就留在地里了。
那时候柴禾很紧缺,我就问父亲:“咋不把那树冠捡回来当柴禾呢?”父亲说:“棕榈树一旦死了,割不了棕了,就什么用都没有了,那树冠或树干,既不能生火,又不能锯木板。”我问父亲为什么,父亲说:“那棕榈树根本就着不了火,而且木质太疏松,根本就锯不了木板,锯成木板,一折就断,所以棕榈树既不能作木柴,又不能作木材。”父家说得很精当,我听了却不信。我曾经拿那棕叶试着点燃,果然连那叶子也与别的树叶不同,怎么也点不着火。
那棵棕榈树死了,父亲就从别的地方又拔了一棵棕榈苗栽在旁边。那棕榈苗极易生长,每年树上的种籽一落下来,地上就会长出一片棕榈苗来。要不是父亲每年锄地时把那棕榈苗铲了,那菜地早成了棕榈园了。
那棵折了冠的棕榈树,父亲一直懒得去动它,便任由它一直留在菜地的角落里。一天,父亲一个邻村的朋友找到他,说要替父亲砍掉那棵棕榈树,父亲答应了。我就问父亲:“你不是说棕榈树死了就什么用都没有了么,那他又要砍走那棵棕榈树拿去做什么呢?”父亲神秘地说:“他是要拿去做善事的。”
父亲后来告诉我,说他砍走那棵棕榈树是拿去架桥的。父亲说,他们夫妻俩中年得子,喜出望外,为了感恩天地感恩上苍,他们便想修桥补路,多做善事,为孩子祈恩祈福;父亲又说,因为其它的木材都是有用途的,架了桥就费了材料了,而棕榈树架了桥就派上大用场了,也不怕人轻易损坏和破坏了。听了父亲的话,我于是就明白了,这也算是物尽其用,也是棕榈树最好的归宿了。
不久,人们就听得炮竹响。在村口的浅沟旁,人们就看到一条由三段棕榈树搭建起来的短桥,上面还拴着红布。
父亲听了舒了口气,说:“总算是了却了一桩心事了!”我听了,却不知父亲是说他自己呢,还是说架桥的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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