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六月二十四,彝族人传统的节日,不仅彝人隆重欢庆,其他族人也以各种方式庆祝,庆祝这越来越红红火火的日子。
因为离家较远和工作的关系,在告诉父母今年不能回家与他们同庆火把节后,妻子便忙开了,逛菜场,进商店,下厨房,忙活了一天,总算把几样她认为是“拿手菜”的菜肴端上了桌,硬是把我这个“大厨”晾在一旁。
其实,菜肴只是比平时多一两个、好一点而已,现在生活蒸蒸日上,每天似乎都在过节。吃什么?吃好一点和吃坏一点倒无所谓了,重要的是享受节日里那浓浓的氛围,甚至有的人提出了“节日素食”的理念。
面对一大桌菜肴,妻吃的满头大汗,嘴里直说“过瘾”不时的往我碗里夹菜,见我兴致低落,装作生气:“我做的菜就那么不好吃吗?爱吃不吃?”然后把菜夹到她碗里,脸朝一边去了,故意做着滑稽的吃相。我不禁大笑,饭差点从嘴里喷出来,连忙灌了一大口酒下去。
我在想,怎么父母不在身边这节日就少了些味道,多了一份回忆中绵延的幸福。
火把节于我而言即陌生又熟悉,陌生的是我并没有在真正的彝族家里庆祝过节日,对火把节的真正寓意、由来等并不清楚。熟悉的是火把节陪伴我渡过了许多幸福的时光,享受了浓浓的亲情,更感受到了父爱、母爱的伟大。
那时候,山村贫穷落后,生活艰辛,物质匮乏。但为了过一个像样的火把节,父母亲总是像变魔法一样,把平时桌上的玉米饭、素菜肴换成了喷香可口的白米饭、腊肉炖鸡肉,或其它更好的东西。只等奶奶、外公(爷爷、外婆已逝世)“驾”到,一大家子人就围坐在餐桌前津津有味的吃喝起来。
父亲喜欢喝一点酒,也只这天他才痛快的喝一次酒,我们吃饭时,他就边喝酒边看我们吃,偶尔吃上一两块肥肉,有时还会给我们讲故事,等我们吃饱喝够,他和母亲才真正吃起来,母亲先前要喂好年幼的弟弟。
就是在这样的节日里,有时候还是僧多粥少,我们姐弟六人除两个年幼的弟弟外都很懂事,总是把好的让给奶奶、外公和弟弟,但奶奶、外公又把菜往我们碗里夹,大家就这样“游击战”似的吃着,但心里是暖融融的。后来还是聪明的父亲解决了“尴尬”的吃法,他根据鸡肉的性质和人的年龄把鸡肉分到每个人,鸡腿自然分给弟弟,鸡肝、鸡白肉等分给奶奶、外公,剩下的就根据爱好分配了。而父母亲则把最差的留给自己,甚至还会在其乐融融的氛围中不知不觉转移到我们的碗里。而父亲却总不吃鸡肉,只喜欢吃肥肉和喝酒。
饭后,就会有来串门的人,大家就坐在火塘旁唠唠嗑、话话家常,接受撒火把人的祝福和瞬间火光的洗礼,让火光带走所有的灾难,燃起新的'希望,祁祷以后的日子越过越红火。
当然,最快乐的莫过于我们孩子,等不及夜幕完全黑透,就迫不及待的拿出火把和松香,在每间房里,房前屋后,猪、牛圈里撒开了,学着大人的样子,口中念念有词,一把松香撒出,火把外焰上瞬间腾起一团火光,煞是壮观。
为这火把外焰上瞬间腾起的一团团火光,我们已等待了好多天,亲自采好松香和火把。采松香的过程是辛苦的,要到山上松树林里寻找半腐化的老松树根,取回家来焙干,然后在火把节这天把它磨成粉末备用;火把相对好找,只要到荒山地里取一些干青蒿杆(或把竹子破细)捆扎成一定大小就可以了。
火把节里,父母潜移默化的教会我谦让、尊老爱幼的品质,享受着火光里那份天真活泼尽情挥洒的幸福,让我知道幸福的种种。我就在一年又一年的火光中逐渐成长,慢慢的走出大山,走出我艰辛而又幸福的童年,山村的生活也在一年比一年稀少的火光中越来越红火起来。
现代文明闯进了大山深处的故乡,火把节日里的菜肴应有尽有,庆祝样式多样,那充满着种种安全隐患的火把外焰上瞬间腾起的团团火光消逝了,但大家的心是快乐的、幸福的。
今夜,我坐在书房里,一杯苦茶,几页信笺,聆听窗外沙沙雨声,笔走书笺,忆苦思甜,忆古惜今,展望未来,庆祝火把节之夜。
只是,在我落笔时,脑海瞬间闪过一幅画面:就在我参加工作那年的火把节,全家团聚,菜香人和,杯来杯往,从不吃鸡肉的父亲吃起了鸡肉,母亲说其实父亲最爱吃鸡肉,从不叫我喝酒的父亲第一次向我敬起酒,他说他最大的愿望我为他实现了,以后的日子有奔头了……
眼角再次涌出泪水,原来父爱也可以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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