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细的雨,悄无声息地下着,清晨,推开窗户,外面的地面湿了,绿叶上的雨滴像一粒粒晶莹的露珠,撑一把伞,背一个包,开始了一场远行。
雨在下着,车在行驶着,微闭着眼睛,靠在舒适的椅背上,却很难安下神来,隔着玻璃,满眼的绿似乎要挤进来,田野的秧苗是绿的,田埂的草儿是绿的,还有傲立的一棵、两棵或者一丛高的、矮的、粗壮的、纤细的树木枝叶也是绿的。跳色的是掩盖在绿色里,村庄楼房灰色的侧影或者铺着彩色瓷砖正面的一角。
画面是安静的,偶尔会掀起一点鲜活,一只或者几只黑色的鸟儿鸣叫着,从一根电线杆上起飞,落在田埂的草丛里,在空中划一条或者数条弧线,一头或者几头黑色或者黄色的耕牛,低着头可劲地咀嚼青草,间或抬起脖颈,发出低沉又悠长的.“哞哞”声,在空气里回荡,或许它们只是发出简单的畅快的声响,又或许是进行它们之间,也只有它们自己才懂的交流。
眼睛回到前方,车轮底下的高速路象一根根交错的、长长的带子,镶嵌在绿色的被面上,这条条黑带上,一只只黑色、灰色、白色或者其它颜色的甲虫,沿着它们各自的方向或快或慢地爬行,有时你超过我,有时我越过它。
天突然暗了下来,一溜挂在壁上的灯发出桔黄的光芒,车子慢下来了,黑带子上出现了一段段规范排列、凸起凹进交错、黄色的、象搓衣板的横纹,车轮与它们摩擦的声音,很清晰地传入你的耳膜,屁股底下震动的感觉有些酥麻,车子钻进了隧道。
出来的时候,路边的风景变了,连绵的山岚,或高或低,远处的和天边的云融合在一起,浓浓的雾气升腾,让你分不清边界,杉树和松树还有很多不知名的树种,把山岚挤得满满的,一些低矮的灌木,见缝插针地伸展自己的身姿,草儿也不甘示弱地洒了一地。偶尔有几簇叫不上名的或红或蓝的小花,在风里摇曳,似乎在向你示好,又似乎在和你说再见,让人心暖暖的,也生出一些莫名的疼惜。
在江南的绿色里,心有些醉了,慢慢地睡着了。梦里的田野也是绿的,而且是不冷清的,有人劳作,有人歇脚,有大人的呵斥,有孩子的打闹。
大人和半大的孩子都把裤管卷的高高的,踩在水田里,手里托着有着长长竹竿柄的耘耙,在一条条秧苗间长长的缝隙里,来回爬行,拖出杂草的根系,不留死角地一段一段地前行。
庄稼汉子不时起身,把锄头抗在肩上,沿着水田的沟壑走一圈,疏通水道,保证秧苗水份的供养。
还有害怕蚂蟥,站在田埂上迟迟不下田的女孩,直到田里的父亲、母亲大声的叫唤,才迟迟动脚,几个在城里读高中的女孩子,把裤腿挽起来,露出乡下人少有的雪白肌肤,又放下去了,用几根稻草在脚踝上端,连裤脚一起匝起来再下水。
农田里蚂蟥的扎针技术,应该赶上了医院里技术最高明的护士,让你感觉不到疼痛,等你发现的时候,它的肚囊已经是鼓鼓的了,而且滑不溜鳅的,要费好大的劲,才能从你的脚背、小腿或者大腿上扯下来,而后痒痒的,皮肤不好的还会发炎。
再小点的孩子是快乐的,不用干活,在流水沟里抓小鱼、小虾,有些运气好的还会抓到,有着长长钳子的螃蟹,既享受到了玩的乐趣,中午或者晚上又可以犒劳自己的胃。
当然他们受到的责骂也是最多的,三两下就把自己弄成了一个泥猴,母亲会心疼洗衣服的肥皂,父亲会担心弄倒了溪流里蓄水的小堤坝。
车停了,雨还没有歇下来,风从刚摇下的玻璃窗缝隙里进来了,把我唤醒了,可好长时间,我都似乎还在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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