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我爷爷奶奶的相片,二老终于共眠一室。从小被爷爷奶奶带大的我,看着坟垛上面的纸钱,默默拿起火机,背着风,燃起几份寄托。
五十年金婚,又是一种什么样的概念?论到感情,提出十年已然长久。五十年携手共度,又是怎样的历程呢?我生在一个浮躁的时代,这个有着七年之痒的年代里。小时候,我总看着爷爷下象棋,种丝瓜,看着奶奶戴着一副老花镜,盘着腿坐在椅子上,写着字,或者给我缝新棉袄。
爷爷年轻时是军官,最终犯了错,革了职。奶奶最初也不过是媒妁之言下的一位千金小姐,嫁了爷爷也不是没有恨。这些,姑姑在哀悼奶奶的时候,曾给我讲过很多。那个动乱的年代,似乎很多婚姻,都是嫁给一个空壳。爷爷奶奶有七个孩子,最小的那个,出生四个月时便夭折了。我父亲成了最小的,行六。爷爷脾气大,气场足,但是疼我,没事儿给我讲讲父亲小时候的“光荣事迹”。奶奶总是在椅子或者床上盘了腿,听着爷爷说,然后微笑。
奶奶去世时,六十八岁。或许正近二人金婚。年年天冷后就咳血的奶奶,终究还是得到了解脱。爷爷虽然不说,但总是更加沉默。吃饭时突然摔筷子,或者突然用力放下碗。家里没人能说话,忌惮老人的威力,也怕自己会给自己找骂。也只有被爷爷奶奶带大的我,起身捡起碗筷,洗干净递过去,爷爷就不会再丢,安心吃饭。
奶奶在世的时候,总是跟我说,“去叫那个死鬼回来吃饭。”我总是去下象棋的地方,把爷爷叫回来。奶奶去世后,家里也搬了楼房,不再有可以下棋的`邻里。爷爷在家很少说话,也从不提及奶奶。其实现在回想起来,他是寂寞的吧。直到有一天,他突然跟我说:“闺女,我想找你奶奶去了。”
爷爷奶奶那个年代,似乎没有金婚这个词。然而,我那时候大略算了算,二人差不多要金婚了吧。没有想到的是,奶奶去世后第三年,我上小学五年级。头一天晚上,爷爷和家里耍脾气,然后家里煮了一碗面条,让我送过去。爷爷让我喂他吃。第二天早上,爷爷还跟我说路上慢点,好好学习。中午回家,便看到家里镜子上蒙起了白布。
我收拾爷爷东西时,看到他在一沓废弃的单据本子背面,写下的那些生活小事。他说,闺女去北运河玩去了。老大家的儿子有对象了该结婚了。老婆子你现在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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