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傍晚的山顶。
剧烈的高原反应带来的眩晕感迫使我就快抑制不住呕吐的冲动,脸色是僵死的灰败。
“你没事吧,坚持不住就算了。”贺知凡在一旁扶住我,穿着类似黑熊的羽绒服,费力地给我带上供氧的呼吸罩。
长时间的攀登,连他这般身体素质优越的人也禁不住大口喘气,“再晚一些的话,很可能会有危险。这一带经常会发生雪崩的。”
“快了,让我再看一眼就好。”
我艰难地吐字,依稀辨别出眼前白茫茫的山皑。
“走吧。”
我慢慢地转身,冻得麻木的手脚就快不受指挥。贺知凡拖着我,略是无奈的叹了口气。
下雪山的路上,我忽然奇异地想,要是现在有雪崩就好了,就像所有剧情里常有的情节。让我永远在这里沉寂,同回忆一起。
然而事与愿违,一路上,安然无恙。
回到帐篷的时候天色已经昏暗。
贺知凡一个劲儿地向我怀里塞热水袋,使劲地揉搓我冻得发紫的脸颊,我无奈的看着镜子中自己发肿的面颊,有些欲哭无泪:“知凡,你再搓我就要毁容了。”
“你身体这么差,还硬要去爬这么高的山,万一留下什么后遗症可怎么办。”他一边振振有词,一边伸手过来脱我湿哒哒的皮靴。
我沉默地看着他的动作,顿了顿,犹豫地开口:“知凡,我订了后天的车票,要走了。”
他脱我袜子的动作就这样停住。
“哦,也是。”
他将我的双脚浸在热水里,然后起身挨着我坐下:“没记错的话,三个多月前看你还是那个走在路上都会哭起来的许洛洛呢。”
“少笑话我了。”我拿手肘撞他的胸口,一如寻常的“问候方式。”
然而我们的情绪没过多久就双双低落下来。
我们面对面看着彼此,我终于决定率先打破沉默。
“知凡,送你个离别礼物吧。我的故事。”我偏过头看他,笑得眉眼弯弯。
“是那个老是落泪的许洛洛的故事。”
“嗯?”
我一度迷恋过陈奕迅低哑沧桑的嗓音,如同古乐器细碎的长鸣,绵缠耳鬓。
然而不论是那时还是此刻,我终究是畏光的存在。学不会上扬着嘴角,释怀地点头,微笑。
他唱着微凉的十年,我窘迫的好久不见。
如何结束那场措手不及的重逢我已然忘却。直到他笔挺的背脊淡出我的视线。然后我蹲下身,等到脚尖都开始发麻。
很小的时候,每每被母亲惩罚蹲在院子里,聒噪的夏夜,明朗的月光流淌在我裸露的皮肤,泛着晶莹的李度。他像话本里温润如玉的少年,平摊着手掌,眉眼细腻,唇角微挑:“站起来吧。”
只是偏执如我,从来不肯接受这慷慨的善意。他带着光,在走,我打着伞,在跑。隐晦的爱意终于在这无休止的追逐中消磨殆尽,贪婪的小丑才惊觉回忆里依恋已搁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