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的青春不矫情情感散文

时间:2021-08-31

  人嘛,谁没青春过,谁没矫情过?

谁的青春不矫情情感散文

  可要是七老八十还这么折腾,那就是缺心眼了……

  青春是很奇妙的时光,经常做出一些傻事而不自知。

  上大学的时候,住的广院宿舍颇有一些年头了。宿舍是红砖老楼,楼前是种满银杏的小操场,获得金马奖的电影《蓝宇》就在那里拍摄完成。我有段时间疯狂迷恋关锦鹏的作品,于是每每到秋天,踏着那些枯黄落叶在打完开水回宿舍的路上,脑海中总会幻想他电影中的经典情节与对白,想着想着就投入了,忧伤了,绝望了,鼻子一酸就想要大哭一场。

  于是那段时间我们楼下打水的同学大概都会觉得遇见了一个神经病,一个早上起来头发蓬乱穿着睡衣的女生,拎着两个开水瓶子,一边晃悠着前行,一边眼泪哗哗,那画面实在诡异又好笑。

  大学刚毕业时,写了一本书。由于是战地题材,比较新颖,出版社宣传力度也还不错,于是受邀去一家电台做某期读书节目的嘉宾。

  那也是我第一次作为被访者进入电台直播间,颇感新奇。于是在录节目当晚我特意做了个新发型,化了淡妆——尽管我知道除了主持人根本不会有任何人看见我的脸。

  然后我还做了一件更过分的事情,我带了一个会摄影的朋友陪我一起去。在接受采访的间隙,她为我拍照,我拿着自己的书在那个直播间里摆了许多 POSE,面带微笑的,故作沉思的,端庄受访的……后来统统洗出来,给父母邮了一份,自己留了一份。

  现在回忆起来,当时那个主持人居然在看到一个如此“作”的受访者的时候,还能从容微笑,礼貌相待,实在是好修养。

  不过转念一想,大约像我这样矫情又自恋的年轻人,他也见得多了吧。只因习惯了,也就比较容易包容和谅解。

  一位导演讲述他的初恋故事

  “我的初恋女友是我的大学同学,我爱她爱得要死。有一次我们爆发了激烈的争吵,我说要与她分手,她直接跑到天台上,大骂我没良心,白眼狼,说她要让我后悔一辈子!我一下子就慌了,不是因为她可能真的要自杀,而是她回头看我的眼神我觉得让我心疼了,我当时就觉得,完了,我这么爱她,可是我却要失去她了!”

  “我当时就冲上去把她抱住了,说我爱你,我错了,你不要离开我,然后我们相拥大哭,她一边哭还一边捶我的胸口,然后我吻她,我们终于和好了。”

  他讲完了,然后忽然大笑,“像不像在讲那种白痴爱情剧的桥段?这种剧情估计连最烂的编剧都不愿意拍。可我们当时演给自己看,天哪,觉得太感动了,自己都为自己动容,说是刻骨铭心也不为过。”

  别人问他,“那你以后还有过这样的经历吗?”

  他用力摇头,“当然没有。我后来娶了别人,老婆现在成天闹我,一吵架就叫着要自杀。我呢,连眉头都不皱一下,跟她说你赶快去死吧……人嘛,也只能趁年轻做一次这么矫情的事,要是七老八十还这么折腾,那就是缺心眼了。”

  一位作家,三十五岁之前,出版了十余本诗集。有意思的是,三十五岁以后,她忽然开始创作报告文学,文风大变。

  出版社问她为什么转了风格,她说自己也不知道,就觉得三十五岁以后,整个人好像忽然就没办法再写那种风花雪月,无病呻吟的东西,即使读者希望她写,她写出来也觉得完全味道不对了。

  “跟我的心理状态完全无法重合。”她解释道,“以前可以做梦,现在却只能帮别人解梦了。”

  “其实偶尔我看以前写的那些文字都觉得好笑,整个一个‘为赋新词强说愁’。但当时自己并不这么觉得,还常常为了编出一段矫揉造作的复杂语句而沾沾自喜,诸如‘你的头发是孤独海岸线生长的一团绿藻’之类……”

  她笑起来,“我这个年龄,如果再矫情得死去活来,人家会笑我老黄瓜刷绿漆的。我只能抓紧时间出一些写实的作品,要是再老一点,就只有写回忆录的资格了。”

  她并不纠结,因为她自觉已经想得明白。

  没有那段空中楼阁的日子,不会懂得作品中“人性”与“地气”的可贵,这是蜕变的必经之路。

  前些天,妈妈给我打电话,抱怨妹妹的生活琐事。

  上高中的妹妹,长得很漂亮,身材高挑,人人都夸是个模特儿的坯子。妈妈也喜欢打扮她,经常给她买五颜六色的漂亮衣服。

  她却不喜欢。我给她零花钱,她存起来,去买自己喜欢的衣服,不是黑色就是白色,款式也很简单,素淡到极点。

  妈妈一看就皱眉,总是教训她:“这么老气的颜色,是我这个年龄段的人该穿的。年轻很短暂,年老的日子才长着呢,不趁年轻多穿些鲜艳的衣服,到老了会后悔的!”

  她一扬头,振振有词:“你们才没品位!黑白色多显气质!想想看,我走在街上,一条长长的,纯黑的裙子,风吹过裙角,别人会觉得这女孩子多斯文,多优雅——换了条彩色的裙子可就没有这种效果了!别人只会觉得我是只没内涵的花蝴蝶!”

  我听着妈妈的形容,想着她陶醉的样子,忍不住失笑。

  行者匆匆,黑色的长裙女生也好,彩色的短裙女生也罢,不过都是擦肩的过客,最多在视线里停留两秒钟就置于脑后了。所谓那些臆想中的回顾与赞叹,绝大多数只是十八岁的美好梦境罢了。

  然而没有人打击她的梦境,我们看着她穿上黑色的长裙,然后故作优雅地向我们微微鞠躬致意——她总有一天会长大,会成熟,会变老,会开始对着镜子,拿起彩色的衣服慢慢比量,企图留下一点自己仍然年轻的证明。然而这一切都不重要。

  就让她在虚无缥缈的自我陶醉中享受最纯粹的时光,又有什么不好?

  “却顾所来径,苍苍横翠微。”所有人都一样矫情地走过青春。抬头叹息白云苍狗,低头感慨落日故人。然后在现实中撞得头破血流,渐渐看清人世波澜,懂得脚踏实地,学会埋头生活。

  矫情是惨绿少年们独有的资本,只能在那段日子,做那样可笑又可爱的自己,短暂又珍贵。

  在合适的时间做应景的事情,哪怕荒唐,哪怕不堪,哪怕尴尬,也是斑斓风景。

  若是过了,还不改变,才会真成了笑柄。

  回首时甚至还可以笑着自嘲——那些日子天蓝如水,举半杯啤酒也能当成红酒慢慢品;低头翻阅从来不曾读懂的厚厚大部头;冬日里把手暖在冰冷的窗棂为你融出一朵花。

  当时真傻,当时也是最好的年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