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笔,荷开在纸上。一朵朵饱含水意的花蕾开出姿势,仿佛午休醒来,脸埋在被子里。那些旧旧的岁月,很远很远。
此刻,我从梦里经过。几截失水的枯枝斜挂一缕落寞。光影缓和,夜凉清波,一场蓄意很久的雨水,掌控花期定数。而我,在纸上,可以轻易寻到荷枝曾经的悸动。
等那些无法预知的雨水,抵达水池,我相信,荷是在黄昏时分绽放的。因为风吹恍惚,夕阳落池半个,那些单薄的云朵,是可洗出花蕾无数。偶有几朵,拽着叶影,紧贴月光缓缓晃动。于是,淡淡的温情,散着倦意,枕在月亮的臂弯,独独醉惑。
站在池边,不用怀疑荷叶云端深种。那些在春天的梦里被洗醉的绿,会使你的画笔欲罢不休。细细想来,又觉这是件棘手的事,犹如烟从炉上长出时,旺盛而虚弱,如何描述?而眼前这一片绿,那怕只有一缕绕指的微风,也可风情万种。试问:握笔的手,如何泼墨挥就?
花期如梦。就像一件曾孤单的花事,与岁月一见如故,又仿佛久别重逢。再擦肩而过。
花,在池中,恬淡的开。枕着一梦清露。湿湿的水意,微凉一池浓淡的水波。传说里,荷是爱情的守候。一直在寂寞的池水里,用绝唱般的低吟,唤你入梦。而你相望处的轻叹,将柔和拥有我妙曼若烟的姿态。或许,只是平常。可是,此刻的我愿意嗜醉般的想像,想像你切一段圆木,凌波而来。带着无法言语的轻音。而一群飞过的鸟,掠走你笛音,散落在红尘,教人脚步池边静静的安居,心里,拥有某朵花开的秘密。
一群游鱼,拂出清波,却无法打探到花期尽头由谁掌控。只能模拟两可的哆嗦:那人似在天涯又在咫尺,不甚清楚。那些穿过水边的风,很轻很轻,充满了潮湿的怡然。也许,此时是听风暗醉的时候。听下去,听下去,轻愁荡尽。此生,前世,不是风花,不是雪月,只为一缕心仪的风情,粘上衣襟,让我斜斜醉去。
想必,这场荷花,又将某个春天掩叠成隐藏的秘密。眼睁睁的看着画纸被风撩起又放低,那个愁肠百结的宋人却赶在月夜荷池捡到一枚词语。最后的结局,成为深切而芬芳的长短句。在那个无法亲临的荷边,一叶扁舟,渐行渐远。而月下恍若传奇的情景,却在时空,搁浅一千年的轮回。
一种幻觉。我知道。其实它更像一行行能够移动的句子。表达出来时,蓄满泪水。花影晃动,所有动人的故事中,唯我拥有一片独醉。有感动,也有忧思。
故乡,离了很远。天空很高,红尘很深。故乡那潭,此刻的荷也该长满月色。当今夜我徘徊在瞬间的文字里时,我听见了一种声音。那是母亲,深情呼唤童年的我,早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