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雨后初晴。在院中闲逛,忽然想起了时时见到的黄羊山,在这尽是春意的季节里,它该另是一番姿色吧?太阳已经出来,却时常藏头露尾。层层乌云蠕蠕而过,抛下渺渺青丝,落在肌肤之上,甚有微意。妻子还在酣睡,泽儿却自顾玩耍,母亲远远望着,似有嗔意,而我却最为清闲。于是,悄悄换上靴子,“逃”将出去。
客居黄羊山下这段日子里,却还未曾爬过此山。此值烟雨濛濛好时节,雨后春意又甚浓,于是……
此时的村庄尽绿,青山含黛。走在这样的乡间小路上,心情十分舒畅。什么国事家事,什么别愁离恨。今日,我只管醉意这无尽的浓意好了!
起初的小路甚为泥泞,两边尽是矮屋低墙。墙大多由青石层层垒叠而成,屋顶铺以麦秸。时见嫩草长于石缝或麦秸之中,但泥坯墙之中却是少见;那零星而又孤单的砖瓦房就更不用提了——与周围环境显得格格不入。若见姑娘撑着油纸伞,哀婉而过。此景此情,我愿终日徘徊在这雨巷。
期望必不可少,守望却不可得,继续前行。本来并不宽阔的路,渐渐狭窄,再狭窄。仅容一人走过之后,便也出了庄,到了山脚之下。此时的路已不再泥泞,脚下满是碎石与尚未腐烂的枯枝败叶。嫩草雨后新生,踩在上面既松软又坚硬。我忘情于脚下,猛然抬头,不觉一颤,这满眼尽是绿呵——不去说那绿油油、岑茵茵的嫩草,单是那一片片的苹果树、山楂树、石榴树,就有无穷的绿元素。花椒树排列整齐,或是做篱笆,或是做路两侧隔墙,或是围成单独成片的花椒林;柿子树、软枣树在山崖、在路旁、在渠沟侧,很不固定;核桃树被人用篱笆圈了起来,受到摇钱树般的待遇。鸟儿啁啾而过;狗儿四处游荡;若是碰到了野兔,不必惊它,你看你的景,它享受它嫩草的芳香。碰到了羊群也不必慌张,定是哪个老汉闷得慌,与我们一样,一睹雨后的新模样。
顺着羊肠小道蜿蜒而上,时有树叶打在脸上,我却不怕,只觉清爽。爬着爬着,花椒园去了,山楂园远了,苹果园模糊了,掩映在了一片烟雾濛濛之中。已到山腰,山腰往上尽是松柏。平日里看着脏兮兮的针叶,此刻却是青翠,像浣女梳洗用的新发梳,连带着几分飘逸与生动。尤以那驮着雨珠不让之滴下的松针,最为苍翠。她们仿佛在炫耀,而又像在挽留什么?炫耀她们的气质,挽留她们的美丽。我是这样想的。
终于到达了山顶,眼下的松柏紧绷笑脸,似一个个卫兵见到长官的洋相而不敢发笑的样子——我低头看看我那破洞的雨靴,心想我是不该穿它的。山上巨石、碎石颇多,棱角大多已被磨得圆润,许是经过了亿万风霜雪雨的缘故吧!找一块探出山头而又平阔的巨石立足之上,抬眼看去,别是一番景象。
此刻,天已放晴,显得格外的蓝。朵朵白云飘飘而来,飘飘而去。光影落在田里,落在路上,落在屋顶上,落在厂房上,似老年人用放大镜将这“清明上河图”看得更加仔细似的。又像姑娘顾盼的明眸,隽秀着自己五彩斑斓的梦。此时,马路是清晰的,小河是清澈的,湖水是透明的,树林是葱翠的,村庄是整齐的,工厂是干干净净的……
站在海拔六百多米的黄羊山上,吹着暖暖的春风,沐浴着蔼蔼的阳光,呼吸着清新的空气,尤其是看着那我无法用文字来形容的美不胜收的汶源之乡。你什么都可以想,什么都可以不想,你只管静静地呆着、默默地看着,也许这便是你我心中的那个久寻的梦吧!
这样想着,猛一抬头,已到自己家门前,轻轻推门而入——妻子已经醒来,泽儿却已酣睡,而黄羊山如画般的美丽景致依然在心中氤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