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萍说“能够在孤独中工作的人,是具有英雄气概的人”,由此看来天下的父母,尤其是农村的父母,是具有英雄气概的人,因为他们可以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在那片土地上度着艰难的日子。其实他们也是必须那样,为了过日子。
很小的时候,看着父母总是抡着锄头在地里干活,不知道艰辛的我总是希望自己也有一把属于自己的锄头,那样的话我就可以像他们一样在地里进行劳动了。后来父母外出务工了,我就找机会用起了那些曾经向往过的锄头。记得那天我挖了门前的小园子,我知道我的手会打起水泡,也知道会痛,因为爸妈曾经告诫我的,然而我并不知道手会那样的痛,以至于我很久都没有碰过那些农具。
后来也就是高考过后我闲在家里没事,所以每天在家里帮爷爷奶奶剁猪草剁萝卜,可谁知道,没有两天我的手就起了好几个水泡,很疼很疼。这些事我并没有告诉任何人,尤其是爷爷奶奶他们,因为我见过爷爷奶奶他们的那一双手,每次握起奶奶的手时我都心里酸酸的。那次爷爷生病了,爷爷随口说着他年纪如何大了,就连手都没有用了,手上的皮子都一块一块地掉。我当时并没有在意,后来无意间看见了爷爷的手,竟然手背上都脱掉大半的皮了,里面的鲜红色的新肉和还没有全掉的酷黑的皮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我的心在那一瞬间似乎失去知觉了,竟说不出一句话。但我也没有表现出来,所以他们并不能看出我的心情。只是后来我一直耿耿于怀,不能忘记爷爷那样的痛。
很小的时候,爷爷的手都喜欢开裂,尤其是冬天,所以他老人家经常在家里弄一些油来擦,这样可以起到润滑作用。那时候我也经常问爷爷为什么手会出现那样的问题,而爷爷总是说那是多年的病,每到冬天都是那样。我经常问爷爷奶奶他们年轻时候的事,而爷爷他们也很乐意诉说着当年那些不能忘怀的苦难。我也从中了解了很多关于我不能看见不能经历的故事,可是大多是悲伤的苦难的,可见那个年代是多么得漫长,那时的日子是多么得难熬。
我喜欢老故事,每次拜祭曾祖母的时候都回想起她老人家曾经给我讲诉的过往,虽不曾亲身经历,然而那些模糊的记忆却在我的成长中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深刻,最终都刻进了自己的脑海深处。
从来都只是在球场上汗湿了衣衫,却没有在地里挥洒过汗水,今天我终于有一次在这并不熟悉的土地上跟着几位长辈一起汗透了夹被。手中的锄头一次一次的从我的皮肤划过,我的汗水一滴一滴的往下流淌,我没有向任何人抱怨,因为我知道他们——我的爷爷奶奶、爸妈,还有千千万万的人已经挥洒了无尽的汗,甚至泪,我有什么资格抱怨呢?
或许老一辈的都信命吧,也或许是他们对于这样的时代和社会最原始最直接最简单的解释,也或许就如我之前说过的生活让他们明白了一些东西——比如命运。然而他们就是这样的朴实无华,就是这样的无悔无怨,就是这样的默默存活、默默离开。
我喜欢在黄昏的时候,向着夕阳西下的方向,一个人静静地走在林中的小道上,那里并没有很多人行走,而我则能够轻轻踩在飘落不知多少年头的松针上,仔细感受着傍晚的微风,随着凌乱的思绪回到那些父辈祖辈生活过的年代,去倾听他们的欢声笑语,去体会他们的酸辛苦痛。路虽小,然而却没有尽头,不管你走多远,都永远到不了终点。他们的日子就如同这样的小路,没有终点没有尽头,却也拥有了无尽的诗意,或喜或悲。
日子的尽头我不追究,我无从计较,如同一朵漂浮的睡莲,看不见根茎,看不见枝桠;也如同冬日的垂柳,在清冷的河水中投下苦涩的影子,看得见却抓不住。日子啊,“莫非你与我同样没有凯旋的心情,有的只是对于昨天明媚轻盈的告终?”你常在“挣脱惯有的轨道掷出常理,到达想象力所不能企及的地方”,从来没有逗号也没有句号,更不会有感叹号,但却不知留给多少人人千千万万的问号。我们活着,就不能忘记自己在进行一场生命的战斗,当然也就不能忘记自己是一名战士,哪怕没有了战斗的力量,但却与着战斗到底的愿望。所以,我们没有如歌的年华,但有着如诗一样的生命和回忆。
看到“补遗”二字,却让我想到了人生其实是不可补遗的,每个人都会随着日子一天一天老去,可是每一天都是新的。或许正是因为生命没有了可以补遗的余地,回忆才显得如此的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