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慕青走的时候,是夜里凌晨三点。
他提着一个简略的旅行包,手里拿着一张火车票,上面写着日期和座位号。黑色的文字印在水粉色的票上,像是春日的一株被墨水打湿的桃花,浮现斑驳剪影。慕青是个很爱安静的人,他喜欢旅行,而喜欢旅行的原因只是因为他喜欢在夜里凌晨的火车上,伴随着火车轰鸣的声音,静静的在白炽灯下看着不知名作家的散文集,我和他走在车站里,有旅行者的从身后走来,有面无表情的陌生人擦肩而过,带着冬日里渗人的森冷,我想起了在电视里看到的火车站情景,有无数的人化成流影从身旁拂过,而总是有那么一两个人清晰的可以看见眼角模糊的泪影。
慕青还是走了,走到了我不知道的地方,我清楚的看见他走的时候,手里拿着的那张火车票是去大理的,可是两个月后,他打电话给我的时候,他说他在黑龙江,他说那里有很多很高很白的雪,他说他这辈子第一次看到这么纯洁的东西,然后慕青的声音渐渐嘶哑了,他说:可是第二天我去的时候,我什么都没找着,连我丢在雪地里的那根树枝都不在了,我在想我看见的是不是一个梦,我在现实里寻找梦里的东西,就像是在一个空盒子里寻找珠宝一样,可是后来别人告诉我,那是真的,只是太阳出来了。
那个夜晚,我躺在摇椅上,盖着厚厚的毯子,然后打开CD机听着王菲空灵的声音,慕青的声音一遍一遍的响着,带着不可抹杀的悲戚和绝望,我想,他就快离开黑龙江了,因为那里的雪不是常年不化的,那不是他要找的永恒,阿楠说永恒的东西就只有希望。慕青说我这一生都带着不可抹杀的绝望,所以这辈子我都与永恒无缘了,因为我自己本身就不是一个永恒体。
他们都是那么寂寞悲戚的人,在阳光下,却在想着黑色的舞蹈,迷迷离离,迷醉在城市的中央里,听歌剧院一遍一遍放着的夜曲,哼哼唧唧的,没个大概意思,可是他们就是喜欢听,里面有麻木神经的乐符,有醉倒思想的音律。
慕青还没离开的时候,我喜欢和他在夜晚翻越学校里的栏杆,他总是第一个下去的,然后再围墙下笑的像是一只狐狸,而他总是说:木晚,看你慢手慢脚的,像个娘们似的。
我说我本就是娘们,有种你也变成娘们啊,这个时候他就会突然沉默下来,头低在夜里璀璨的繁星下,荡起一阵阵的涟漪。
阿青,你快乐么?
我想我是快乐的,就像郭敬明一样,想要悲伤的时候,笑容却已经爬上了眼角,我想我就是和他一样的人,最悲伤的时候最快乐,最快乐的时候最悲伤。
我们都是同样的人,笑得最快乐的时候,你不知我悲伤,我沉默的时候,你看不见,因为有人在的时候,我不沉默,所以所有的人都自以为是的认为我快乐。
快乐么?
我想也许是。